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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雅芝抿了一口茶水，說：「我有點緊張。」

阮阮其實也緊張。

小時候上語文課，老師講到「近鄉情怯」，那時還不理解這個詞的具體含意，這會兒這幾個字就演電影似的不停在她腦子裡晃悠。

其實她並非一直沒回來的，之前想外婆和媽媽時，她偷偷回來過幾次，其中還有一次，鍾瀝大概太無聊了，還跟著她回來過一次。

但並沒有回家，就遠遠看了一眼。一年一年，好像她每一次回來，周雅芝都比之前又老了一點點。

她嘆了口氣，推門進去，周雅芝剛把掃帚放下，三雙眼睛撞在一起，周雅芝抿著唇，饒是做了那麼久的心理建設，眼眶還是忍不住紅了。

她數落她：「你還知道回來。」

阮阮毫不相讓：「是您不讓我回來。」

周雅芝還要說話，外婆拿柺杖敲了敲地：「行了，阿阮回來就好，馬上飯都涼了。」

周雅芝走過去接過她的行李箱，拎了一下，問道：「怎麼這麼輕？」

阮阮嗯了聲：「帶的東西少。」

周雅芝說：「沒打算在家待久？」

外婆聞言亦回頭看過來，阮阮莫名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沒接話，周雅芝又說：「也行，把你那邊的事處理好。」

她隻字不提阮阮目前的困境，但字裡行間又分明知道她最近在遭遇著什麼。

周雅芝把她的行李放進房間裡，又把做好的菜從廚房裡端出來，菜還冒著熱氣，全是阮阮喜歡的東西。

她坐在椅子上，咬著竹製的筷頭，心裡這才漫過一陣一陣的潮水。

她吸了吸鼻子，怕周雅芝察覺到異樣，找著話題說：「好久沒吃過媽媽做的菜了。」

其實周雅芝以前不會做飯，小時候就被外公外婆嬌養著，後來嫁給阮珉，家裡又請有專門燒菜的阿姨，也是在阮珉去世後，她才真正開始學做菜。

那段時間她手上全是口子，她一遍用紙巾堵住傷口，一邊流淚，阮阮甚至無法分辨她那眼淚是因為疼，還是因為阮珉。

她話題找得不好，這話出來，連周雅芝鼻頭也一起酸了。

阮阮故作輕鬆地說：「有進步。」

周雅芝沒接她的話茬，飯後，阮阮嚷嚷著自己實在太累，便回房間補覺去了。

她的房間是周雅芝剛收拾出來的，在二樓，整個二樓只有一間房，很大，進門就要拖鞋，木質地板已經有了很多裂縫，處處透著時光的印記。

阮阮一覺睡到傍晚才醒來，天光已經散去，屋裡昏昏沉沉，她迷糊間聽到周雅芝和外婆在樓下小聲聊天。

「我在市裡還有一套房子，一直出租著，阿阮要留在南城，就叫她住那兒去，小姑娘可能不喜歡跟我們住在這裡。」這是外婆的聲音。

周雅芝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些年阿阮給我打的錢，我也都存起來了，她手藝多，心思活絡，去做做生意也不錯。」

「我早就說過當什麼明星不是長久之道。」

周雅芝說：「阿阮喜歡唱歌。」

外婆嘆了口氣，好半晌才說：「人活在世上，不是你喜歡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總是要有這樣那樣的無奈。」

阮阮踩著樓梯下去，木質地板發出咯吱的聲響，說話的兩人聞聲回過頭來，也不知阮阮有沒有聽見她們的話。

周雅芝站起來說：「睡醒就來吃晚飯吧。」

阮阮說：「好。」

晚飯沒有特意做，只是把中午的剩菜熱了熱，吃完後，阮阮要去洗碗，被周雅芝攔住了。

「你歇著吧。」

她們大抵覺得阮阮工作場上失意，心情應該很不好，阮阮無奈喚道：「媽媽。」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