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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廷獄天已盡黑,漫天黑雲壓迫,晚間應有大雪。唐恬打馬疾奔,北風刺骨,撲在面上刀割似的疼。一入中京便往苦茶坊去,到得順福巷口下馬步行,越走越是心驚——
這個地方,她十分熟悉。
最大的一處宅子。唐恬牽著馬,在凜冽的雪風凝目望向宅邸白條封死的門,和上面墨色的一行字——明泰二十四年封。
唐恬把馬栓在宅邸門柱上,自己繞到後院,尋一處矮些的院牆,一躍而入。
宅邸應是荒廢許久,滿院荒草足有半人來高,房屋雖然處處透著灰敗,卻十分堅固。唐恬輕車熟路,一路漫行,到得內院一間小小的院子,略一推門,便有大量浮灰簌簌落下。
屋子不大,佈置也十分樸素,一張木架子床,床上枕褥一如當年,青布被褥,半點沒有將軍官邸的浮華。
唐恬拂去床上灰塵,隨意坐下,怔怔地出了一回神。轉眼見枕邊露著粗瓷一角,唐恬心中一動,從枕下拿出來,是一隻粗瓷大阿福,是個白胖的總角男娃,穿一身火紅的棉襖,頸子上還掛著一頭大金鎖。
唐恬伸袖拭去阿福一身灰塵,捧在手中同那男娃喜氣洋洋的笑臉對視,忍不住笑起來——
原來如此,竟然這麼久不曾想起來。
門外腳步聲起,漸漸逼近,到門口停住。久久,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人立在如墨的夜色之中,「我看見你的馬拴在外面,尋思你定然在你阿孃這裡,果然如此。」
唐恬站起來,「阿爹既在中京,如何不來尋我?」
「我尋你做甚?」來人一聲冷笑,「你如今是中臺閣的大紅人,你阿爹一介流寇,怎敢自投羅網?」他說著話,從懷中摸出火摺子一晃,點燃案上一支白燭。
火光下,是一名鬚髮皆蒼的老年男子,面容蒼老,極其瘦削,唯獨一雙眼,堅毅又執著,透出冷酷的光。
唐鳳年。
第66章 可惜你不是我畢竟也是你的骨血。……
唐恬情不自禁迎上前, 又被唐鳳年冰冷的目光逼退,訕訕往後挪,一直挪到床邊, 靠住床柱才敢開口, 「今日去監察院擊登聞鼓的, 是阿爹派去的人嗎?」
唐鳳年尋一張椅子坐下,「是。」
唐恬咬著唇, 輕聲道, 「阿爹何需如此?當年事中臺閣同我說過,他能尋出洗雪冤屈的法子。阿爹相信我們, 叛國大罪阿爹不曾做過,一定還阿爹一個清白。」
「你們?」唐鳳年冷笑,「你和誰?」
唐恬低著頭, 「阿爹在京許久, 應……都知道了吧。」
「多少知道一點。」唐鳳年翹足而坐,足尖在暗影中一點一點的,透著諷刺,「知道咱們唐姑娘如今很是出息, 坦然與仇人同進同出, 同室而居。」
唐恬心下劇烈一縮,有針扎似的尖銳疼痛,好一時才勉強開口, 「阿爹, 朝廷黨爭各為其主, 如何評判對錯?等阿爹一雪冤屈,不要再計較當年事,咱們好生過日子, 不好嗎?」
唐鳳年盯著她,「一雪冤屈?怎麼洗?拿什麼洗?是不是中臺閣同你說,他能幫我洗冤?」
唐恬迎著他譏諷的目光,重重地點一點頭,「是!」
「傻子。」唐鳳年道,「你可知當年黑風口,就是此人親手設計,引我進去?」唐鳳年嘆一口氣,「此人遠在中京,竟然能多方佈置,叫我以為黑風口是百年一遇的戰機,做得不露一絲痕跡——真是好手段,好本事。傻子,你有多大能耐,敢同此人做對手?」
唐恬道,「我問過裴王君,他說當日各為其主,做下的事無甚後悔,可阿爹不曾叛國,往事已去,若阿爹願意,願同阿爹一泯恩仇。」
「裴王君,你說裴寂?」唐鳳年哈哈大笑,「裴寂有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