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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數次想,為何當初要報那個名,又為何要平白走這一遭?我甚至打算就此逃了,逃回你身邊去。可是我斷然不能有這種想法,我還想,堂堂正正風風光光地回去,成長為你喜歡的人。
裴先生,請你務必捂好自己冰涼的手腳,也不要為了一錢半錢去省下晚飯。更不要擔心我會忘記你,因為,每一個炮火震天的夜裡,我都在翻來覆去想你。
……]
第六個月,雁城早就沒了雪的蹤影。只剩下蟬鳴鳥叫,和永遠遮天蔽日的椰子樹。
這六個月裡,裴山過完了自己的二十六歲生辰,阮晴順利去了學校。阮家兄長知道裴山的家境,時不時替妹妹詢問,是否需要一些幫助。
其實裴山能懂姑娘家的心許。他在教課時,常常能見到阮晴黏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就像當初之白一樣,想看又不敢看,嘴角卻是忍不住地彎起。可他斷然不可能給這份心思什麼回應,於是每日除了教書,便連半點寒暄的機會都不給,甚至阮兄的好意都不敢領,哪怕壞了禮數,也不要跟他們走得太近。
只是,阮兄對妹妹的溺愛程度遠超裴山的想像。他竟直接找到裴林,說起裴山的年紀和阮晴的優秀。裴林自然是樂得和阮家結交,等裴山一回來,就拉著人坐下,提起他的終身大事來。
&ldo;不可能的。&rdo;裴山拒絕地乾脆,&ldo;人家姑娘未來大好,沒理由折在我這種人這裡。&rdo;
裴林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把他的收音機摔得稀碎,吼他:&ldo;你以為自己是哪種人?阮家主動來跟你提,你倒是不願意了?那你願意跟誰,啊?&rdo;
裴林的肺疾經這一下被氣得復發,雖然沒了精力去逼他,但也讓姊弟倆掏空了家底,給他抓藥治病。以至於裴山不得不又謀了一份教職、一份編輯工作,每每把自己累得忙到深夜。
這樣也好,一忙起來,腦袋就不太轉,也就沒什麼空閒,去想天邊那個人究竟去了哪裡。
可一旦躺回床上,裴山便會整宿整宿做噩夢,夢見之白被戰火吞了去,夢見血淋淋的人形推開門,然後嚇得坐起,從床頭掏出筆墨,刷刷地寫下自己的思念,一遍一遍念給夜幕聽。
之白,你究竟去了哪裡。
之白,你想著我的,對吧?想著我,就能回來的,對吧?
[……
之前說的那些快樂,是假的,通通都是假的。我本不該告訴你這些可怖的事情,可我實在擔心,你若是沒有心理準備,失去我時會非常難過‐‐不知你會不會,但若是我,會在陰影裡活一輩子。
實話說,我已經從鬼門關裡過了許多趟。在來這裡的第三個月,我就被調去了最前線。之前我和你提過的那位四川兄弟,剛被我從屍堆裡翻出來。但我也被流彈打中了,所以這一月來,沒法提筆寫信。
本想求護士姐姐幫我,但他們好忙,沒日沒夜地看護傷員,我實在不忍心。只好讓我這份思念,跟著硝煙一起隨風散了去。再等等,我想,最多半年,我就能回去了吧。]
次年秋天來時,裴林的病徹底拖垮了身子。被大煙和肺疾纏了半身的人躺在榻上,沒什麼活氣,唯一的囑託,是送給自己兒子的。
&ldo;小山,你素來是懂事。&rdo;裴林的手腕瘦成一把骨頭,攥著裴山,&ldo;婉婉大概是嫁不出去了。哪怕嫁出去,那孩子也是外姓的。但你,阮家姑娘那麼好的條件,我不明白你為什麼不要。&rdo;
裴林的咳嗽聲很刺耳,裴山大半輩子受的儒子教育不允許他反駁這些話,只能在一旁站著,拿無聲做反抗。
&ldo;阮晴,再有兩年就畢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