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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尚服局內人陳氏,拜見尚宮大人。”
因為梳洗匆忙,陳尚服高聳的髮髻只簡簡單單插了幾根素銀簪子,銀白的簪子映著花白的鬢髮,朦朧燭光中,她半躬著身子,氣質平和,神色安靜,低垂的眉目添了幾分擋也擋不住的滄桑和老態。柔止的眸光在她臉上一點點遊動,移到她眼角的皺紋時,禁不住鼻子一酸,急忙從烏木椅上站了起來,將她輕輕挽起來:“姑姑…”
極為平淡的一個稱呼,但卻輕輕的,熱熱的,像是融進了一個孩子對母親莫大的依戀和信任。陳內人眼眸輕輕一動,她凝視柔止片刻,輕輕推開了她的手,嘴邊浮起一個客套而又陌生的微笑:“聽說大人有事要問小的,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柔止眼睛一暗,半晌,才虛虛後退兩步,乾乾地說道:“我找陳內人來,非為別的,是有一件相當重要的事想弄個明白。”陳內人疑惑地看著她,柔止不忍直視她的臉,她逃避似地轉過身,從身旁的桌几上取過一疊冊子遞給了她:“陳內人,你先看看這個吧,看完之內,給本尚宮一個解釋。”
“是。”
陳尚服很是恭敬地接過帳冊,燭火的光線浮在冊子的頁面上,她枯瘦的手指在上面撫了撫,然後開始慢條斯理一頁一頁翻動著。柔止始終注視著她,兩隻眼睛不離片刻地觀察她表情的變化。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令柔止失望的事,陳尚服的臉上不僅沒有絲毫擔心恐懼,甚至就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柔止的心咯噔一沉,看來,果然是真的,沒有人冤枉她,果然是真的!她顫抖著喉嚨,極力壓住自己的情緒:“陳內人,難道你連一點辯解的說法都沒有嗎?為什麼你在看到這些賬目時,還能如此平靜?難道你都不感到害怕?不意外?都不驚惶嗎?”
說著說著,一連串的質問逐漸拔高,帶著從未有過的痛心與難過,然而,陳尚服依舊面無表情,一副任你怎麼說都不開腔的樣子。
柔止惱怒到了極點,再也忍不住地,一團火從她的胸口燒了出來:“姑姑,這不是兒戲,這可是兩千萬兩的數目!天吶,兩千萬兩!你知道若是一旦查出來,後果會怎麼樣?你知道麼?”
“小的知道,按照宮廷刑律,凡是貪墨一百以上,當以杖斃處死!”
陳尚服恭恭敬敬地回答著,柔止虛浮著雙足,身子晃了一晃:“你知道,呵呵,你知道……”她笑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既然你知道,那您說說看,到底是什麼樣的苦衷才會讓您這麼做?到底是什麼不得已的緣由,才會讓您以這樣鋌而走險的方式大行貪墨挪移之事!姑姑,您,您……”
她說不下去了,猛地背對過身,一臉挫敗地垂下頭,抽搐著雙肩,雙掌死死撐在面前的桌子上。桌上,香丸還沒燒盡,博山玉爐裡的青煙輕輕地飄浮著,浮了一圈又一圈,瀰漫裊繞在她兩個人的周圍,寂寂幽幽,氤氳如夢,恍惚又是多年前的某個早晨,當時,她還只是個小小的典飾內人,性格衝動,做什麼都容易出錯,然後她的姑姑陳內人,表情嚴肅地站在她身後,一個字一個字地訓著她說:“這香道猶如世道,記住我的話,在這個宮裡面,若有一絲貪念,便會萬劫不復……”
一絲貪念,便會萬劫不復,一絲貪念,便會萬劫不復。
柔止的心像被什麼刺著、錐著、扯著,她再次仰頭深吸了口氣,猛地又回過身來:“姑姑,為什麼你就不能告訴我,到底有什麼苦衷,到底是——”
“大人不用為小的借辭脫罪。”忽然,陳尚服打斷了柔止的話,淡淡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要說真有什麼苦衷,那隻怪小的身居高位,在利慾面前,實在抗拒不了某些誘惑吧。”
柔止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張大了嘴,簡直難以相信,這句話竟然是出自陳尚服之口?
陳尚服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