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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悄然從臂彎中滑落於地, 顧皇后半歪著身子,黛眉緊蹙, 漆黑如玉的眸子裡震驚不已, 「太后, 您,您怎麼能?」
太后已然從傷春悲秋中找回了思緒,可她神色悲慼, 叫人看不清是悔是恨。
太后拄著龍頭柺杖站起身來, 一步步向顧皇后靠近, 她凝著她, 看上去似是比顧皇后冷靜:「皇后, 那你說,哀家該如何?梁元二年,玄清門宮變,難道皇后就忘了嗎?」
顧皇后面色煞白,垂淚癱靠在案旁。
太后乜了顧皇后一眼, 繼續道:「穎家造反,穎鈺自縊,裴澤是穎鈺所生,早已千夫所指。若是,若是哀家不做些什麼, 只怕他根本就回不了京城!」
「所以,您就廢了阿澤的腿?」顧皇后抬眸,淚痕斑駁在虛白的臉上, 五官沉痛,哭聲絕望。
太后咬牙:「是!哀家並不後悔!當年阿澤若留在北魏,哀家到還有一絲希望護他周全,可他竟半途返京!徵討北魏乃是皇命,北魏未除,阿澤就急忙忙跑回來,哀家若不廢了阿澤的腿,皇后覺得,他可還有活路?」
顧皇后凝淚不語,她無法忽視五年前發生的一切,這是裴澤心頭的一根刺,也是隔在皇上與裴澤之間,一道跨越不去的鴻溝。
當年血雨腥風,皇宮城屍橫遍野,這一切,皆為穎家之故。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一想起來,京城內膽戰心驚,經歷此事的百官憤怒請願,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平陽王裴澤成了眾矢之的。
饒是穎家九族全滅,穎皇后穎鈺畏罪自縊,都無法阻止百官廢裴澤於庶人的決心。
而這時,傳來裴澤返京的訊息,百官沸騰,要求皇上秉公執法,大義滅親。
往事在腦海中徘徊不去,太后含淚道:「哀家,不過是做了最為妥善的選擇!……哀家寧願廢了阿澤的一雙腿,也不願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去!」
「太后明知道,阿澤回來是為了見穎姐姐……」顧皇后越聽心越痛,她明知這是事實,知道太后所言句句有理,可聽到心裡,就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劍,直逼心臟。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太后左手緊握柺杖,按壓心底湧動的情緒,一字一句道,「穎家謀反,阿澤身上留著穎氏的血脈,已是連坐,偏得,他不聽規勸,違反皇命,棄賊返京,這是罪上加罪!哀家一個深宮婦人都知曉的道理,皇上不知?百官不知?知道的,如皇后所言,阿澤是為了穎氏而歸,不知道的,只當是阿澤返京助穎家謀反!「
「阿澤何辜?他當年受命徵討北魏,若有心造反,何至去那苦寒之地打仗?穎姐姐與阿澤母子情深,阿澤又怎會要他父皇的皇位!」
「可皇后,這是在皇宮,阿澤生為皇家人,就該明白,哪怕他回京不是為了造反,可他身在這樣的位置上,他想不想,願不願,都由不得他自己!」
太后說著說著,淚如雨下,握著柺杖的左手輕顫,她呆坐在一旁,喃喃道:「他當年,就不應該回來!哀家多麼希望,他不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他只是個冷血無情之人……」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裴澤沒能做到明哲保身,是太后心中長達五年的痛。
太后的話猶言在耳,顧皇后傷心欲絕,卻找不到理由反駁。因為她知道,太后說的沒錯。
顧皇后癱在一旁落淚不止,雲鬢散亂,沒了往日的端莊,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人罷了。
曾幾何時,顧皇后是羨慕穎鈺的,她有太子的寵愛,又生下了裴澤。顧皇后進了東宮,面對只有日復一日的空氣。穎鈺是合格的太子妃,她待人和氣,從不恃寵而驕,反而勸說太子去寵愛其他姐妹。
當年顧皇后不幸小產,從未遷罪於裴澤。顧皇后鮮少見到太子,久而生鬱,是穎鈺和裴澤日日來看她,才讓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