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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著給自己倒了一壺茶,桌上茶具花樣是喜鵲報春圖,不由放下茶杯。
脫了鞋走到內室,一眼注意到虎皮墊右側多了一個布制的無蓋盒子,裡面是各種小玩意。
步伐頓了頓繼續往裡走,男人拉開床幔,目光如炬,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眉間微展。
空氣中,似有若無漫開一絲淡淡的甜膩香氣,微展的眉心收攏,順著香氣來到一側的搖椅前。
搖椅上雪白的狐狸軟墊上,零星散著梅花酥掉下的碎屑。
簫容景吃過梅花酥,表皮酥脆,極易掉屑。
他從來不是什麼講究人。
年少時長於宮廷,生母難產去世,母族勢微,縱使宮人不敢苛待,也不會特別精心。
長到十三歲,被擄至鄒縣山林,天氣炎熱,隱隱腐爛的傷口和鮮血的味道讓人反胃,沒有多餘的水,連清洗傷口都不夠,更別說洗漱。
回去後,他當天晚上沒吃下多少東西,第二天便立刻正常起來。
除了性子變得有點古怪和冷酷,在外人心底,晉王簫容景是個很好伺候的人。
某些方面他並不嚴苛,並不管底下人的小心思,準確來說,這些人存不存在對他來說無關緊要。
而在昭昭這裡,簫容景彷彿成了最嚴苛的夫子。
屋內的裝飾偏喜慶,不算雜亂,瀰漫著一股子懶散快活的味道。
透過珍珠簾子,簫容景瞥見小姑娘一點也不板正坐在凳子上,小腦袋垂著,握筆的姿勢壓根不對,嘴裡嘀咕嘀咕隱隱笑了出來。
練個大字都這麼沒規矩。
男人忍下打板子的衝動,轉身出了內室。
外面,朱嬤嬤已在一旁候著,見門開啟,恭敬喊了一聲「王爺」。
昭昭寢室一側的隔間中,朱嬤嬤熟練替王爺煮茶,動作行雲流水。
簫容景端起用慣的青瓷白竹茶杯,微微抿了一口,垂眼望著盤旋的白霧。
一室靜寂無聲。
朱嬤嬤知道這是王爺在等她回話,她低眉道:「觀察了兩日,奴婢發現姑娘雖沒有大家閨秀之氣,卻別有一番靈動之氣,奴婢沒什麼可教的了。」
「朱嬤嬤。」一聲脆響,男人放下茶杯,「你太過放鬆了。」
「奴婢不知王爺想將宋姑娘教成什麼樣子,王爺是什麼標準,單從如今姑娘的身份上看,已經綽綽有餘。」
朱嬤嬤這是直接探聽王爺的心思了,究竟把這宋姑娘放到什麼位置。
朱嬤嬤原是簫容景母親身邊的婢女,未進宮前配了外頭掌櫃,原是打算後來讓她做嬤嬤,誰料後來主子進了宮,朱嬤嬤懷了孩子,便成了預備的奶嬤嬤。
這些年來,朱嬤嬤皆是一心為簫容景著想,不越雷池一步。
因此簫容景並未生氣,只是有些不悅,略略沉吟道:「本王暫時不欲娶妻,如今只她一個。」
這話說了相當於沒說。
大概王爺自己心底也沒清楚到底怎麼想的。
恰恰是這樣,那個小姑娘的分量比她想像中的要重得多。
朱嬤嬤欲言又止,遲疑勸道:「姑娘尚且還小孩子心性,太過嚴苛反倒不好。」
而後屈了屈膝,「奴婢方才僭越了。」
良久,男人起身,淡淡吐出一句,「她可不是孩子了。」
宋元淼那東西是孩子,他算什麼,養孩子嗎?
男人平靜的面龐下劃過一絲冷然。
內室,昭昭磕磕絆絆寫著男人的「罪行」。
什麼強迫她吃芹菜,什麼不讓她喝甜湯,無緣無故生氣打板子,一直不來看她,每次弄得她很疼不給她說話機會,把她一個人丟在這裡吃了兩個月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