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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歲之年,女子算童,雙髻團發即可。
可正式過了生辰後,卻已經算是少女了。岑染不納繁複,每日便尋了最簡單的雙環髻。釵帶首飾一兩樣點綴即可。
可是象今天這樣的日子,卻是再不能了。
天才亮便讓林媽媽喚了起來,青沅近日染了風寒,沈夫人不讓她在跟前服侍,翠浼便領了另外一個叫朱兒的二等丫頭服侍。衣裝髮飾都是沈母昨天準備好了的。錦絲纏棉的裡衣棉襖外,一件正紅暗錦紋刻絲平腰交領襦裙。衣料看得簡單,並沒有多餘的錦繡花紡,甚至因上下一色顯得有些匠氣呆板,可沈夫人特意尋出,讓林媽媽給沈世雅配在腰間的錯金絲紐百花紋的玉色腰帶卻將整個服飾水準瞬時改變。單色因此顯得不再簡單,反而高莊。再加上垂在右手線側的一隻金線五蝠長絡,更將貴氣映得實實足足。
沈夫人王氏是定南侯正宗嫡女,父母一向疼愛,即使繼承嗣子亦是在她出嫁後才行的差事。正經打扮裝飾起來自然非同凡響,毫不輕浮流氣。岑染頭一次穿這樣正經的禮服裝,自然虛心受教。而沈夫人也在換好自己的裝束後,來到女兒屋中打點。來時,岑染已經著好衣裝,正梳髮髻。依舊的雙環髻,卻因沈夫人逐一加上的釵飾變得再不與往日等同。其實認真說來,沈夫人今天套在岑染身上的首飾並不算多,兩隻對壓雀搔頭的鬒花處,便只有零零星星的幾隻半隱在髮絲中的珠頭雙釵,固發而用。
盛華朝是個怪地方,女孩子家只有在出嫁時,才可穿絲耳洞。未嫁之女穿上耳洞是大恥。因故,耳飾便省了,腕上一對鐲子是沈夫人從正房親手拿來的。岑染懷著謹慎的態度輕輕開啟盒蓋,只見紅絲錦盒中,雪白的狐毛底氈上靜靜的擺放著一對羊脂白玉鐲。看上去似乎並不算太稀罕,碰手才知竟是一對暖玉溫水鐲!
岑染上輩子先是富女,後繼位闊太,鑑賞珠寶的能力自然非同凡響。玉質至靈,隨身而動,人暖玉暖人涼玉冷。可是正經的奇玉也不是沒有的。有那冷玉難得,再戴在人身也不見上溫,更有暖玉最難見。岑染曾經在婆婆那裡見過一隻玉觀音,便是暖玉做的。聽說是程家祖傳,珍貴非凡,傳家之媳才能接手。可那樣一隻戴在項間的玉觀音如何能與對這一對鐲子相比?
一時怔怔,沈夫人見女兒不語發呆,摸摸柔絲般的髮髻,女兒長大了。
“這對鐲子本是貢物,是武皇帝那時賞了太祖父的。如今已經傳了三代了,今天母親便把它給了你。世雅,娘不能護著你一輩子,你的路終是要自己走出去才做數的。”
岑染不愛哭,哪怕是當年的再當年,錯過的終生不能挽回的東西時,都不曾掉下一滴眼淚。出生在那樣的家庭,攤上那樣的父母,本便是她的宿命。她沒有力量和勇氣展翅飛走,便不能拖著他的腳步。笑著送他遠走,哪怕心酸,亦自我安慰,這樣也好。
與程識的新婚夜,是岑染的初夜。因為程識完全沒有意料到二十六歲的岑染居然還是處子,又兼酒醉,所以動作並不溫柔。可是岑染也沒有掉一滴淚。這條路是她自己選的,她自己押的注,願賭服輸。
後來的後來,更是完全沒有流淚的必要。日子一直按她設計的那樣平穩的前進,直到穿越。雖然詭異,卻也並沒有怎樣的痛楚。老天爺總是愛給她致命的打擊,這次雖然過於奇怪,也不算難捱。
可是今天……
“傻孩子,哭什麼?孃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活得好,娘才會真的好。”
沈夫人雖然眼角也發澀,可是妝已上好,只能溫言勸解。岑染哪會真的白花自己的妝,硬硬壓下眼淚後,討好似的伸出雙手,看著沈夫人將一對鐲子戴在了女兒的腕上。
人如朝花顏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