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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她並不後悔。
越千城深深笑了笑,他挪了張椅子來給花涴坐,自己則手搭椅背,身板筆直地站在她旁邊。
越千城隨手挪的椅子是霍嘉的,他不曉得從哪裡找了張狗皮搭在椅子上,這張椅子因此添了數分霸氣。
花涴仰頭瞅了瞅她和越千城現在的姿勢,愈看愈覺得,她很像山寨裡的土大王,就差越千城指著她對如汀來一句「這是我們大哥」了。
越千城盯著如汀,長劍一般的眉毛輕動,語氣緩慢而平穩道:「你初到鳳來閣的時候,一定吃了不少苦。」
「出身富貴之家,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你在溫室中長大,一定想像不到,這個世界有多骯髒、有多殘忍。」
「家道中落,父母離世,樹倒猢猻散,過去的親朋好友皆裝作不認得你,這該多令人難過,我若是你,早絕望到一頭撞死了。你一定輾轉反側良久,實在走投無路之下,才決定賣身進鳳來閣,去做取悅他人的歌舞伎吧?」
如汀的頭漸漸垂下去,她沒有回答越千城的話,只是有一搭沒一搭摳弄著指甲,彷彿興致索然。
越千城不以為意,「不回答便不回答吧,你來聽我講,且做個傾聽者。」他兀自往下說著,「鳳來閣這地兒,魚龍混雜,它是這骯髒俗世的一個縮影,慾望在這裡肆意生長。自古以來,有女子的地方便有紛爭,鳳來閣是煙花之所,這裡女人多,在慾望的催動下,紛爭只會更多。」
「如汀,你出身風雅之家,打小便讀四書五經,一定看不慣那些賣弄風情,以皮肉取悅他人的妓女。而她們,定然也看不慣你,你所有的涵養和優雅,在她們眼裡不過是故作矜持,是矯情做作。初到鳳來閣的那些日子,你過得很艱難,被排擠,被嘲笑,自尊心受到嚴重踐踏。」
放在如汀身上的眸光愈發銳利,簡直快要把她的靈魂逼出來,越千城繼續道:「是茜素挺身而出,一次一次幫你罵走那些沒事找事的妓女,她牽著你的手,帶你渡過一道又一道難關。你說她樹敵無數,說她仇家遍佈,可是如汀,你告訴我,她的這些仇家裡,可有因替你出頭而得罪的人?她心甘情願站出來,做一棵為你抵擋風雨的大樹,你在樹後安然無恙,她卻被風雨打出一身傷!」
「可你是怎麼回報她的呢?」越千城冷笑,語氣驟然凌厲起來,「你殺了她,用那雙曾與她觸碰過的手,毫不留情地推她入井!」
如汀想要伸手去捂住耳朵,不聽越千城說話,越千城用力把她捂耳朵的手拽下來,強迫她接著聽下去,「你對不起茜素,哪怕將一條命賠給她,也對不起她!那是在你困難之際唯一肯出手相助的朋友,你卻狠下心腸,為了一個男人,將她推入井裡害死!」
身軀不斷地蜷縮再蜷縮,如汀死死咬住嘴唇,雙手皆捏成實心的拳頭。
越千城湊在她耳邊,用一種飄渺的、清冷的聲音道:「若茜素當場死了也就罷了,起碼她不會多想,不會因看錯了人而心生絕望,可她在井下待了整整八日才死去。如汀,你本可以救她上來的,可你沒有這樣做,你眼睜睜看著她耗盡生機死去,你何其殘忍!」
越千城的眼睛通紅,他緊緊攥著如汀的手,不讓她捂住耳朵,面上的表情亦不友善。
他這副模樣其實有些駭人,像刑訊逼供的反面人物,可花涴一點兒都不怕,她甚至覺得很帶感。
她望著蜷縮身子的如汀,也開口道:「如汀,你知道嗎,千城下過茜素身亡的那口井,井下看不見一根青草。不是沒有生長,而是……被茜素吃了。她為了活下去,生吃了那些難以下嚥的草稞子。」
花涴看見如汀的身子抖了一下。
越千城撒開如汀的手,站起身來,眼神輕蔑道:「她也許嘗試過無數次,想從陰暗的井下爬到地面上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