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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東亮仰望蒼天嘆道:“這個世上還有比我更慘的都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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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鹽運使衙門,朝東的正門外,兩尊氣勢雄偉的石獅子相對而立,東南北三處連成圈城,架設著西洋火炮和兩挺馬克沁機槍。大清黃龍旗和二品本官五色旗在風中飄蕩,兩排穿著對襟排紐軍裝計程車兵扛著洋槍挺立風中看起來也算是威風凜凜。
大清財賦半鹽稅,鹽稅之半出兩淮,鹽運使衙門直屬中央戶部,鹽道是加了二品京堂的大官,地位遠遠高於普通的四品道臺。
碧空如洗,一輪紅日對映在雪後初晴的殿堂,散射出七彩旖旎。兩淮鹽商富甲天下,作為管理鹽運的道臺衙門,自然是修建的富麗堂皇極盡奢華。衙門內,亭臺樓閣接天連雲,各色異種花木五色繽紛,雖然是隆冬時節,卻不乏寒梅點綴枝頭。
兩淮鹽運使增厚正在花廳隔著西洋玻璃窗賞雪觀梅,最寵愛的小妾碧蛾偎在他身邊,親手剝開一個葡萄皮剔除籽,然後送到他嘴裡:“爺,吃點水果,這炭火太燥,別烤壞了身子!”
增厚是個旗人,滿洲正紅旗,天性嗜肉故此身子極為肥胖,長的又白,平日裡喜歡和僧侶談禪論道,官場上送他個綽號:笑彌勒!
只是今天這位笑彌勒說什麼也笑不出來了,南京城已經被革命黨拿下,總督張人駿坐日本人的輪船逃到了上海,江蘇巡撫程德全更是直接易幟,現在是革命黨的江蘇都督。揚州進在咫尺的鎮江也已經落到了革命黨的手裡。
武昌起義的訊息傳到揚州的時候,增厚壓根就沒在乎,幾個亂黨能成什麼事?沒想到幾天之後,就傳來各省紛紛獨立的訊息。增厚就動了逃命的心思,後來又聽說馮國璋把民軍打的丟盔棄甲,眼看著革命黨就要被剿滅了!
這下增厚放心了,天天喝著小酒摟著小妾唱小曲,坐等革命黨被馮國璋犁庭掃穴,沒承想馮國璋被袁世凱一腳踢回了北京城,段祺瑞接替他和革命黨打仗。這一下就炸了窩,武昌不但仍在革命黨手裡,連南京都丟了。平日裡牛皮哄哄的張勳,帶著一群殘兵敗將一氣逃到了徐州才作罷。
眼看揚州竟然是四面包圍,周邊全是革命黨的地盤!
革命黨再傻,也不會放過這個長江重鎮,鹽商的大本營,天下財賦之地啊!
增厚哭死的心都有,如果自己要不是旗人多好,掛上白旗甚至連白旗都不需要掛,直接把大清的龍旗給扯了,只保留本官的五色旗,辮子剪掉也他孃的革命了!
問題是,人家革命黨是要驅逐韃虜的,西安城破之日,兩萬旗人聚在滿城負隅頑抗,結果不分老幼全部誅殺!杭州的八百多滿人,也被殺了個乾淨,太原滿城也被屠戮,武昌如果不是洋人領事出面干涉,肯定也是一個滿人剩不下!
一步錯,步步錯啊!
早知道是這樣,提前跑了到上海當個寓公比什麼不強?大清亡就亡吧,革命黨得天下就讓他們得去,難不成他們還敢跑到租界去抓自己?皇帝輪流坐,愛新覺羅家都坐了二百六十多年了,也該換換人了!
現在想跑倒也不難,問題是這鹽運使衙門裡還有八百多萬的存銀呢!大清眼看就要完了,這衙門的銀子就是無主的物件,既然無主,那誰守著就是誰的!
增厚覺得,這八百萬就是自己家的財產!
人好跑,銀子跑不出去啊!
增大人左右為難,想跑又捨不得銀子,不跑又怕丟了老命!
“來人!收拾細軟,咱們搬家!”增大人終於下定了決心,命還是比銀子要緊些!
“大人,不好了!”師爺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辮子也散了,鞋子也跑掉了,樣子極為狼狽。
增厚嚇了一跳,一把推開碧蛾:“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