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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珏的心情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從男人身上的痕跡她斷定男人又出去賭,那六百塊一定沒有了,說不定又欠下了錢,被人打了半死扔出來,他還要騎著自己賴以生存的三輪車回來,回來,就自顧自地跌在地上死狗一樣地躺著,篤定寧珏不會不管他。
她又氣又恨,把人拖回來,用熱水洗了傷口,男人幽幽轉醒,看見寧珏端著洗臉盆撒氣,摔摔打打,急忙辯解:「我只是路過,他們非要我去玩,我不玩的,不是我要玩的。」
「呵。」寧珏懶得搭理,男人在賭博這件事上慣於撒謊,誰信誰是狗。
況且大家都不是什麼人,是熟人?是親人?死了就死了,寧珏不管,也不會有警察上門來捉她……就說天黑了自己睡下了,就當他是路邊喝酒喝死的,就當他是路邊自己撲到車前要挨撞的,就當他出門遇見了劫道的,什麼理由都可以,這年頭死個人不是格外輕巧的事?人命薄如紙,誰在意他?
這男人沒出息,腦子裡全是幻想,幻想什麼?還能當大老闆?他著急一夜之間把錢都攏回手裡,衣錦還鄉。可不想想當初欠了債,灰頭土臉地騙了老婆孩子,夾著尾巴逃了,還不知道追債的要怎麼對自己妻小,還在異地他鄉賭,現在險些死了。
寧珏給他擦洗了傷口,就讓他自生自滅,天色太晚了,她要離開。
男人見她不理,一個勁兒地拽著她,分訴自己不是故意賭的,他只是想用一二百元試試手氣。說急了,他就跪下,給自己扇耳光。
他不跪下還好,他一跪下,寧珏臉色鐵青:「跪我幹什麼?我是誰?我是你老婆?你有沒有出息?你去跪你老婆去,你去回家看看你們的親戚朋友,他們怎麼看你?你給我跪下做什麼?我有錢堵你的窟窿?怎麼不說話?啞巴了?四十多歲的人了,你不怕死我也嫌丟人?你膝蓋軟,別折我的壽!」
男人臉色鐵青:「你也不信我……」
「我信你有什麼用?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信你一次兩次,還信你幾百次?我是你什麼人?再胡攪蠻纏鬧這個,我就提刀子抹了你!」
她恨男人忽然跪下,對她信誓旦旦言之鑿鑿……她是他什麼人?她討厭男人這種德性。就是過了這麼久,她也才十六,而眼前這個,已經四十五了!
就像是她小時候的那個男老師,用巧克力哄著她進門,反鎖門,急不可耐地褪她的褲子,好像剝橘子皮那樣,迫不及待品嘗果肉。他以為她不諳世事,嘴裡汙言穢語,她卻見過世面,她從小就知道男女之間的事,她忽然說:「老師,你是要強/奸我吧?」
就那個男人,忽然驚慌,面色鐵青,急急忙忙地將巧克力填進她兜裡。被這句話的份量嚇得體面全無,嚇得知識掉盡,人面揭去,只剩一顆孱弱的獸心:「你再胡說?」
她就對他講明男女之間的事,她握著巧克力天真殘忍:「哦,我知道,你還要脫下褲子,我還知道我年紀小,不會懷孕。我還知道,你出去要說,你是我的長輩,我知道,你還要問我,說出去了,對我名聲不好。」
那時她還不知道什麼叫名聲,但她聽過太多這樣的詞。
於是男老師面色慘白,魂不附體,雙腿一彎給她跪下:「你別說出去,我是喜歡你……」
那一刻跪下的和被跪的不再是大人和孩童,不是長輩與晚輩,而是男人與女人,莫名拉到一個親密的維度,寧珏想起來就反胃。
此時此刻,賭博的男人跪下來,她的反胃直接頂到喉嚨,在謝家的好吃好喝都化作膿水,翻動五臟六腑。她摔門而去。
一夜,她吐了又洗,睡了又做噩夢驚醒,索性點了蠟燭看書,早早地到了謝家。
但她知道她之後還是會原諒男人的,這座爛樓,這座豐收大樓裡豐收的是殘忍,收割的是傷害,是一團玻璃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