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頁(第1/2 頁)
他的體溫比窗外的風還低。
而我靜靜看著他,恍惚中好像回了某年盛夏。那時我們學校放假,哥哥便請了假在家裡陪我。他工作很忙,向來習慣睡午覺,而我總是精力充沛,看書看了沒一會兒就覺得無聊了,就想鬧他醒來帶我出去玩。
他喜歡側躺著睡。哥哥的發烏黑濃密,側臉陷在潔白的被褥裡,呼吸清淺平緩,半張臉溫潤清透。我會靜靜出神的看上一會兒,然後在他耳邊捏著嗓子小聲說:「哥哥,醒來啦。」
以往我叫他,他不管睡的多沉都會立馬醒來。而這一次,不管我怎麼叫他他都不會再醒來了。
我抓著他不肯放手。司錦卿推他進火葬場時我仍緊緊抓著他,我害怕他真的就這樣消失了,於是懇求司錦卿說:「不要推他進去,他只是睡著了。求你,求你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再看看他,不要這麼對他……求你了,你怎麼可以這麼對他……」
司錦卿輕輕握著我的手腕,那時他的狀態已經很壞了,嗓音也破碎的不成樣子。他啞聲對我說:「……這是他要求的,身體……不能放太久。」
然後有人上來強硬的把我扯開,於是我歇斯底里的眼睜睜看著他被推進焚化爐,再出來時,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盒子。
萬念俱灰。
我終於再也見不到他了。
後來司錦卿也死了,他跟著哥哥下葬在石溪村後山,爺爺的墓旁。這一定是哥哥的心願。
那個小小的山村裡,裝著哥哥和我全部快樂的時光。
他下葬後我神思恍惚,把自己鎖在了我們曾經住的那棟公寓裡。他的房門指紋一直留著我的,連備用密碼都沒改過。
這裡曾經是我的避難所,是我經歷所有挫折之後還能真心笑出來的地方。而今少了那個人,我想,要是能靜靜死在這裡才好呢。
幾天後,任湛找到了我。他交給了我一個箱子,說是哥哥留給我的東西。他看上去也憔悴不堪了,把東西給了我,然後給我做了頓飯就離開了。
他走後,這一切都變得這樣壞。
後來我開啟了他留給我的那個箱子。
箱子不大,裡面有一卷信和兩個很大的禮盒,兩個禮盒裝的都是舞鞋。
第一個盒子裝著的舞鞋都是我曾經穿過的。最小的那雙是我八歲那年第一次學舞蹈時穿的,只是後來腳大了穿不了了,哥哥就幫我收了起來。我沒想到,這些破舊的舞鞋他偷偷藏了這麼多年。
而第二個盒子裡的都是新舞鞋,什麼顏色都有,每一雙都很美,精緻美麗到令我驚嘆,可我從沒見過它們。
我看了那些鞋子的尺碼,竟是我過往幾年的尺寸,甚至直到現在。
他把看到的好看的舞鞋都買了下來。
只是十八歲那年那雙被丟掉的水晶鞋磨滅了他所有的勇氣,他只好把對我的愛與思念悄悄藏在了時光裡。
那捲信也不厚,信上還標了我可以看的日期。竟然是每年一封,一共六封。
第一封信他寫的很簡短:
「阿軫,
我是哥哥。
你看到信時哥哥大概已經去很遠的地方啦。
阿軫,不要想哥哥。
哥哥只是累了,需要休息會兒。
還記得你九歲時想要的生日禮物嗎?
哥哥去給你摘月亮啦。
——哥哥」
可是哥哥,四年了,阿軫早就不想要天上的月亮了。
看到第二封信時,我正好二十六歲生日。這一封字跡已經有些亂了:
「阿軫。
二十六的大姑娘啦,應該不會再想念哥哥了吧。
最近過的好嗎?
嗯,哥哥在這邊過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