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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獸在她面前一尺的地方張著血盆大口,渾身被極細的絲線纏繞住勒得緊緊的,動彈不得。一雙黑色的雲緞靴點在兇獸頭頂,一身漆黑如夜的長袍垂落,上面繡著孔雀藍的蘭花,在風中衣袂飛舞。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指撐著一柄十二骨的黑傘,身上所有的面板都歸於傘的陰影之下。
唯音呆呆地仰望著來人,他也低頭看著她,風喧囂地吹著,她的世界裡卻寂靜無聲。
男子從兇獸的頭頂躍下,立於唯音面前,把她納入黑傘的陰影下。距離之近唯音可以看清他如羊脂白玉那般蒼白的面板下,時隱時現的纖細血管。那樣一雙漆黑而深不見底,瀰漫著藍色的妖氣的眼睛。
他淺色的唇開開合合,他說——有受傷麼?
唯音如同被他的聲音喚醒,腳一軟就要跌坐在地。他迅速伸出手扶住她,指尖冰冷。
唯音小聲說:「公子?蘭夜……公子?」
他微微一點頭。
她想,那幅畫像描出的神采,竟不及蘭夜本人的十分之一。
蒼白的面板,漆黑的長袍和眼眸,孔雀藍的繡花和妖氣,威嚴又妖冶,美麗至極。
在她怔忡之際蘭夜回頭看著這個兇獸,皺了皺眉頭:「你竟惹上了饕餮。」
唯音回過神來,驚愕地指著那極力掙扎的兇獸:「它它它,它是饕餮?」
就在此時饕餮仰天長嘯一聲,束縛它的魂絲頃刻被掙斷。蘭夜迅速抱起唯音,裹著一陣帶著蘭香的風,飛快地遠離這隻兇獸。唯音從他的肩頭看過去,饕餮似乎知道自己追不上來,怒不可遏地在原地大叫著上下跳躍,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她。她心下一懼,收回了目光。
「看來得去一趟雲澤。」蘭夜低聲說道。
第7章 長夜[柒]
饕餮是上古兇獸,凡它咬過的東西一定要吃下去。它在唯音身上留下的傷痕不會消失,而且下次必然會再來追唯音。蘭夜只能暫時制住饕餮,不能殺它。
為今之計只有去雲澤仙境找奚恆神君。
「奚恆神君元神極強,是饕餮的主人,這一次該是奚恆疏忽,讓饕餮逃出來。雲澤仙境在極東之地,我們從蓬萊過去。」
唯音在蘭夜懷裡抬頭看著他,他目視前方很冷靜地說著,條理分明。他右手攬著她的腰,左手撐著傘,像沒有重量一樣輕盈地在樹梢或草尖上掠過,帶起一陣蘭香馥郁的風。她的左手橫在他的腦後,他被風吹起的長髮摩擦著她的手背。兩邊的景物飛快地掠過,她看著有點眼暈,於是閉上了眼睛。
她本是想好好消化一下蘭夜的話,但是閉上眼睛之後的黑暗裡,所有的感官都變得異常鮮活。
他身上有淡淡的蘭花香氣。
手被他的頭髮蹭得有點癢,也不是特別癢,若有若無的。
他這樣一隻手就能抱穩了她,不過抱得有點緊。
這就是蘭夜,這麼多年來一直想要見到的,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出現在眼前,她甚至不知道該說什麼,該以怎樣的表情怎樣的姿態面對他。即便是這樣猝不及防,她還沒有和他說上幾句話,那些多少年來一直隱隱作祟的焦灼就已經安穩下去。
終於見到了,蘭夜。
唯音睜開眼睛看著蘭夜,倘若此時蘭夜低頭看她,必定會看見她眼底不合時宜的歡喜。她問道:「公子親自送我去嗎?」
「除了長安四妖,這附近沒有誰能敵得過饕餮。不然你讓衛顏,薔華或者鍾離魅送你去?」
唯音連連擺手:「不不不……多謝公子相救,我來幫公子撐傘吧。」
蘭夜是夜妖,所有妖中陰氣最重的一種,不能見陽光,據說見了陽光的面板會如撕裂般疼痛。所以當他行走在日光之下時,一定要撐著傘。
蘭夜略微一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