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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忠:「……」
這玩意一抄,他就徹底別想再回到曹譚那邊去了,曲長負等於堵住了他所有的路,實在是夠狠。
可不抄,他現在就要完蛋。
範忠的臉色幾乎是猙獰的,定定看了那封信良久,這才抬袖子狠狠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頹然道:「曲主事,我服你了,這信我抄,你要如何,請講吧。」
曲長負道:「不是範郎中該先有所表示?」
範忠沉默片刻,說道:「曹大人的意思,是等我將你要挾住之後召開一次宴會,當場揭破你與林子傑之事,將你之過錯坐實。」
「此後,你就算在軍營中發現什麼,被這麼多人拿捏著把柄,也無法上報了。」
曲長負輕聲哂笑:「這麼好的主意,像是範大人出的。」
範忠心頭怦地一跳,曲長負卻未在追究,示意靖千江將他抄寫下來的信收好,起身道:「那便請範大人和……這位兄弟多多配合了。」
他衝著傻呆呆站在一邊的林子傑抬了抬眉,起身翩然而去。
林子傑赤著腳站在地上,眼見曲長負轉身之際,一根髮絲從肩頭落下,在月光中纖毫畢現,想也不想地便伸手去接住。
髮絲捻在手中,無端讓他想到面前這人的一身冷骨,眉眼涼薄,不知不覺便著迷起來。
直到肩膀被撞了一下,髮絲不慎從手中飄落。
他低低「哎」了一聲,甚為惋惜,抬眼一看,卻見撞到自己的是曲長負那名隨從,正跟著他一起出了營帳。
靖千江差點把簾子掀飛到林子傑的臉上,若無其事地跟曲長負出了門,送他回住的地方休息。
此時正好起風,邊地颯颯草木之中,令人胸襟為之一爽,明月相照,將方才的陰謀算計清掃一空。
兩人也沒有提燈,倒不光是因為月光明亮,整座軍營之中,每個營帳外面都罩著一簇火光,足以看清腳下的道路。
曲長負道:「似乎許多軍營之中,燈火都是這般徹夜長明。」
靖千江道:「這是軍中習俗。都是行軍打仗的,犧牲的人多,惦念的人也多,點一盞魂燈寄託哀思,引導英靈回鄉。」
曲長負笑了一聲,聽不出是嘲笑這等行為愚蠢,但是單純覺得有趣:「靈驗嗎?」
靖千江看了看他,問道:「大人心中,可有記掛的人?」
曲長負想都沒想,說道:「沒有。」
靖千江眼眸微微一垂,隨即微笑道:「那對於大人來說,肯定是不靈驗的。要一直記掛著,惦記著,人才有可能會回來。」
「原來如此。」曲長負的嗓音涼涼的,「也就是說,這軍營中其實到處都聚滿了鬼,說不定還有七八隻正在你我身邊徘徊。」
他的嗓音配上週圍嗚嗚的風聲,真有幾分嚇人。
靖千江嘆道:「唉,不過是安慰活人的習俗罷了,如果真的那麼想念,與其將希望寄託在一盞燈上,在這裡乾等著,不如同歸黃泉,自己去找。」
曲長負道:「這話聽著,可真教人惆悵,其中似乎有一段十分悲傷的往事。」
他只是隨口一提,並無詢問之意,靖千江卻道:「是。我曾有位少年相識的故人,沒留一句話就拋下我走了。我想去找他,卻發現好像以前根本沒有真正認識過他,覺得很愧疚,又難過。」
曲長負不由看了他一眼:「如今可找到了?」
「找到了。」靖千江低低嘆息,「或許可以這樣說吧,希望他莫要再離開便好了。」
曲長負「唔」了一聲:「這份心意讓人感動,想必你一定會如願的。」
這麼一句話,讓靖千江的心緒如同水波一般蕩漾起來,不禁問道:「大人因我的心意而感動嗎?」
曲長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