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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暗影罩下,他驚悚得立時爬起來,顛顛歪歪的拖著受痛的腳離去。
淨菟也是一慌,雖然她原就是過來跟他請安的。
“相公,早。”挺怪異的,昨日是他們的婚典和洞房花燭夜。
玉驚破一手牽起她,她的輕盈身骨令他完全不費力,“風波閣距離朝露閣並不近,你這一路行來沒有讓奴僕們瞧見?”
“沒有……”應該沒有。可他詢問這個作啥呢?
彷彿看穿她的心思流轉,他慈悲的為她解惑,“新婚夜一對新人分房睡,奴僕們一定嚼舌,那麼你這個少夫人不但情何以堪,你的威儀不也蕩然無存?”
“謝謝。”她對他微笑,眸光燦燦。他真好,連這細微的枝節也為她設想妥善。
他牽著她走向朝露閣,姿態自然得彷彿她原本即是他所愛護的人。
“天寒風大,晨起時必須披上軟袍。”她的手心總是冰涼涼。
那些流浪日子裡的飢寒交迫,她啊,存活下來並不容易吧。
淨菟低下螓首,她看著自己被他握住的小手兒。
這是他第二次把她的手包覆在他的手掌中,溫暖依舊,悸動依稀。
如果由風波閣到朝露閣能夠這一些些,那麼他的手就會牽得久一會兒。
哎,她亂想什麼呢?不該貪心的。
名份上她是他的妻,可是實質上他是她的恩人和主人。她和奴婢並沒有不同阿。
“你看起來美麗極了。”
“嗯?”他何時與她只有半寸之距。他的氣息好近,好壓迫人。
“人要衣裝!”他調侃的說笑,“當時看到的你不但憔悴,甚至還泛出不太好聞的氣味。”
淨菟感到羞恥,是呵,那時她快餓死了,一身是傷;加上幾日的昏暈,她連到溪邊滌發和擦身都不曾。
最難堪的肘候被他瞧見了……而他沒有煩厭,並且留在破屋子裡,他是面冷心慈的大好人。
也不,他淡笑和朗笑的時候比起任何人來都要好看上十倍、百倍。
進屋,坐在妝臺前,她從銅鏡中看見自己的眼睛晶晶見亮。
“相公,如果要我為你捨去性命,我將會微笑的闔眼安息。”當她說完的時候,心頭不免駭上一駭。
這話是真摯的,可是就這麼露骨的表明令人羞呀。除了報恩,除了條件交換以外,似乎還有什麼正在翻湧成潮。
玉驚破梳理起她的髮絲,“我不值得你掏心掏肺。”或許當她明瞭真相的那一刻,她會恨他恨到極致。
他自謔的沉沉悶笑。
淨菟曉得自己沒有資格——他不需要她的掏心掏肺。
微微受傷的心情使得她安安靜靜,許久,她才驚覺他正為她梳髻入釵。
他道:“你一定不會弄發,雖然我也不習梳過女子的發,不過至少試試無妨。”
連玉旋的孃親,他也不曾為她梳過發嗎?
當這個疑問在淨菟心中困擾的時候,她忽然嫌棄自己起來。因為她竟然起了計較心,這是惡念。
別奢盼什麼不該的想望,他說了不是嗎,他只是覺得不妨試上一試。
努力的穩住波動的感覺,她轉移話題,“玉旋似乎很怕你?”
“嚴父吧,小孩總是畏懼父親。”
“可是他希望能得到父愛,而且他很寂寞。”所以才會築起一道城牆來保護自己,也隔絕了與大人的互動。
“可憐弱小是美德,但是過了分不一定好。”
“你這樣……很殘忍,玉旋他有爹,卻缺了愛,這要比起沒爹的孩子更加淒涼。”
“所以你這個菩薩小後孃十分的重要。”
“所以你並不是完全不疼惜他,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