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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張御醫提著藥箱,跟著內侍匆匆步入紫宸殿內。
他本已下職,正要離開,便被內侍匆匆請來。這一路上,他向內侍打探陛下情況,那內侍卻語焉不詳,令他心中緊張不已。
此刻進來,卻見溫暖的殿裡燃著香,陛下正靜臥在軟榻上,何大監垂首守在一旁,面無異色,應當並無大礙。
張御醫這才悄悄放下半顆心,躬身上前。
只聽何元士輕聲道:「陛下,張御醫來了。」
李景燁淡淡「唔」了聲,從榻上緩緩起身,伸出手來,道:「朕今日忽覺乏力,心神不暢,卿且看一看是何故。」
張御醫先觀其氣色,又將號脈枕取出,伸出雙指搭上皇帝手腕,凝神片刻,最後略問了兩句,方道:「陛下並無大礙,只是憂思過度,操心勞力,靜養數日便好。」
李景燁收回手,聞言蹙眉:「只需靜養?朕上回自圍場回去後,靜養確見好了,可才過了月餘,怎又如此?」
他未至二十七的年紀,卻頻頻身虧體乏,實在令他放不下心。
張御醫忙躬身:「陛下恕罪,臣不敢妄言,陛下聖體的確無恙,只因操勞國事,方會如此。若時常見此症狀,不妨平日偶飲些參湯等益氣補元之物,再少些勞心憂思,便能緩解。」
李景燁仍是蹙著眉,顯然對御醫的話並未盡信。然而他一時也說不出反駁的話,思量片刻,終是揮手:「罷了,你去吧。朕聽你的,在紫宸殿靜養些時日。元士,去弄些參湯來。」
何元士領命,與張御醫一同退出內室,只留他一人坐在榻上,兀自出神。
……
後宮中,徐慵入大理寺獄之事已傳得甚囂塵上,就連掖庭宮中最不起眼的小宮人也已知曉此事。
人人都道徐賢妃將失勢,徐賢妃自然都聽在耳中。
可眼下的情形,她已有些亂了方寸,無暇顧及宮中流言,只一心為她父親的事想辦法向李景燁求情。
然而她幾次往紫宸殿去,卻都被何元士攔在外面,勸她回仙居殿去,陛下自有決斷。
無奈之下,她只好將目光轉向太后。
太后本有心幫她,可還未有進展,卻忽然傳來舞陽公主流產,胎兒不保的訊息,當下又驚又痛,再不管別的事,帶著人匆匆出宮,去了公主府。
夜裡,麗質蹙眉坐在榻上,捻了顆蜜餞送入口中。
她才將丸藥服下,口中正苦澀不已,一枚蜜餞入口,酸甜滋味蔓延開來,這才令她眉宇舒展。
春月在旁絮絮地說著徐賢妃的事:「聽聞太后本想管一管,特意請了大長公主入宮,大約是要讓裴相公斡旋一番。哪裡知道舞陽公主就出了這樣的事?徐賢妃瞧著也著實有些可憐,這兩日又去紫宸殿,仍是連門檻也不曾踏入。」
麗質頗有些出神。
李令月的事,她本恐與鍾家人有關,昨日特意讓春月回去見了長姊,知曉近來因鍾灝受凍後風寒反反覆覆,始終未痊癒,鍾家人一直未再踏足公主府,這才放下心來。
太后擔心女兒本是意料之中。況且,即便沒有李令月的事,太后恐怕也幫不了徐賢妃。
李景燁此舉顯然是拿徐慵針對杜衡,若杜家再牽涉其中,只會適得其反。
只是她到底對徐家的變故懷著幾分感慨的歉意。
若非她與裴濟的事被徐賢妃撞破,徐賢妃何至於走上爭權奪利之路?夢境中,她分明記得徐賢妃淡泊一世,直到李景燁出逃時,憑著一身傲骨,不肯離去,在仙居殿中懸樑自盡。
她心中有片刻喟嘆與悲憫。
若她有能力,絕不願這些女人中的任何一個落得那樣的下場。
可眼下她猶掙扎苦海,自身難保,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