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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者撫了撫須髯,未直接回答,又問:「不知娘子年歲幾何?」
不待麗質開口,裴濟已先答了:「今年十六。」
麗質微微詫異,被掩在帷帽下的眼眸不由打量他一眼。
醫者點頭,神色稍緩,道:「娘子寒侵入體,已傷及了女子根本,不但難孕,還會有行經不暢、氣血兩虧之症,實在有些棘手。幸而娘子年歲尚輕,且聽方才娘子的話,症狀起之時間應當不久,若經年累月的服藥調養,應當能有好轉。」
實則他方才診脈與詢問時,已看出這症狀起得突然,並非自孃胎中帶來的頑疾,當是後天為外物所致。只是他平日給貴人們看診多了,知曉分寸,絕不多問。這二人到如此深夜過來,想來有難言之隱。
裴濟聞言,提著的心這才放下些。
麗質卻道:「恐怕我無法總服湯藥。」
她住在宮中,自不能帶許多藥材回去熬煮。聽這大夫的意思,也須得服一兩年的藥才能好轉。
饒是醫者再不多問,此刻也有些忍不住,抬頭打量二人,道:「寒已入體,如何能不服藥?郎君看來身份不凡,怎對娘子這般苛待?」
他顯然將這二人當作一對年輕夫妻,以為娘子突然得了這樣的頑疾,定與這位郎君脫不了幹係。
裴濟聞言,面色微沉,垂在身側的雙手悄悄握緊,卻並不反駁。
「是我的不是。」他走近兩步,嗓音有些乾澀,「只是家中實在不便飲藥,不知是否還有其他法子?」
醫者見他如此冥頑,也有了些怒意:「在下蒙旁人看重,得了一個『神醫』的虛名,雖有愧,卻也絕非江湖術士,做不到不藥而愈。」
裴濟眼中閃過苦澀,正要再言,麗質卻忽然喚:「三郎。」
裴濟渾身一震,側目望向她。明知她是因不想洩漏身份才如此喚他,心口卻仍像是被輕輕擰了一下。
麗質輕觸了下他的手,示意他別說話,隨即沖張神醫道:「不怪郎君,是妾不好,犯錯惹怒了婆母,若教婆母知曉妾身子不好,還需飲藥,恐怕……」
她雖戴著帷帽叫人看不清表情,可聲音卻期期艾艾,婉轉可憐,一句話未說完,更像忍不住似的戛然而止。
張神醫瞭然,只將她當作被婆婆為難的婦人,為了不讓婆婆知曉自己不能生育的事,這才趁著深夜來就診,診後更連藥也不敢服。
他沉吟片刻,道:「若不服湯藥,可改服丸藥,只需每日兌水沖開便可。只是丸藥的效用不比湯藥,興許要三兩年甚至更久才能好轉。」
「如此,多謝張神醫。」麗質本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每月那兩日最痛苦的日子有些難熬罷了。此刻知道還有機會能好轉,只是時間長些,也沒有半分失望。
倒是裴濟,聽了她方才那一番話,心中澀意更甚。
她方才的話聽來是信口編的,可仔細想來,卻與她的境況有八分相似。
大約因為最初她在婚儀上出事時,他與她並不熟識,心中除了驚駭與不贊同之外,再沒有別的多餘情緒。可現在想來,卻多了幾分難以剋制的憐憫與心酸。
醫者又仔細詢問了麗質平日許多細枝末節的小事,仔細思忖後,方將藥方開好。
藥製成丸還需費些時日,裴濟遂示意石泉付帳,自己則攜著麗質起身離開。
須臾功夫,屋外已飄起了鵝毛大雪,時不時有呼嘯而來的北風夾著利刃似的寒意侵襲而來。
麗質又忍不住輕顫一下,忽然有些想念玉女殿中的海棠湯,正要撫被凍得有些痛的耳朵,身旁已有兩隻寬厚的手掌自她帷帽的下擺處伸進來,輕輕覆住她的雙耳與兩頰,暖意頓時透過粗糙的掌心源源不斷地傳來。
「快走吧。」裴濟面無表情立在她身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