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第1/2 頁)
於是我趴在亭子的欄杆上,死盯著結了冰的湖面看。宋清平抬頭看月亮,我們兩個都不說話。
我是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麼,宋清平是從來就沒什麼話。
良久,宋清平問我:「殿下可看見了什麼?」
後來我許他喊我殿下了,儘管我還是想到重華宮那個亂七八糟的夢。隨便他喊我什麼,因為他喊不喊,我都是那樣了。
「看見了。」我隨手一指湖面,「你看那是什麼?」
宋清平看了一會兒,然後反過來問我:「那是什麼?」
「那個是我的影子啊。」那時候一盞小燈籠懸在我頭上,所以能照出結冰的湖面上的我的影子。因為我們剛從宮裡的元宵宮宴出來,我身上穿的還是太子的蟒服,我便特別臭美的一甩腦袋,然後問他,「其實還挺俊的吧?」
宋清平點頭,表示同意我的話,但是他卻問我:「所以殿下就盯著自己看了一個晚上?」
「也不只是盯著自己的,也看一看你的影子。」為了避免誤會,我忙又道,「有時候也看看樹影、月影什麼的。」
宋清平便也趴在欄杆邊,撐著腦袋與我一起看。
又過了一陣子,我就喊他回去了,若我不開口,他能陪我在亭子裡待一個晚上。
我們攏著手走回去,因為我是攏著手拿著燈籠的,所以拿的不穩,只能照見腳底下一塊小小的地,夜間無人掃雪,地上便積了一層薄薄的白雪,踏上去嘎吱嘎吱的格外響。
我低頭看著那一塊亮起來的地,招呼宋清平:「你走過來些,看不見路小心摔了。」
宋清平果然就很聽話的靠過來。
我有時挺恨他這麼聽我的話,才給了我任何時候都可以對他放肆的機會。
我問他:「你今晚回宋府去麼?」
從前重華宮和宋府離得遠,我就能有藉口留他下來,現在太子府與宋府是對門,往來很是方便,我就沒了這樣的機會,所以我這樣問他。
「我不回去,我陪著殿下在太子府。」
我好不多事的問他:「為何?」
宋清平轉頭看我,道:「我這裡有許多理由,殿下想聽哪一個?」
「每一個都說來聽聽?」
「雪天路滑。」他頓了頓,繼續道,「門房睡了、廚房歇火了、殿下一人待著無趣……」
「夠了夠了,這麼多緣由足夠了。」我說,「日後你還可以輪著用。」
後來我們洗漱好了,盤腿坐在小榻上說話,宋清平正扭頭剪著燭芯,燭芯太長了燭光會暗。
我那時候有些困了,還以為自己又在什麼怪異的夢裡,便好死不死的囈語道:「若你是姑娘家便好了。」
燭光暗了一下,隨後又跳躍著亮起來。
等我已經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句話已經落進宋清平耳裡了。
他仍拿著剪子,在燭光之中瞥了我一眼,反問我:「殿下以為如此,那宋清平還是宋清平麼?」
「你說的對。」我趴在桌上,轉頭看他,咬牙道,「你若是姑娘家我簡直會恨死你。整日裡催我讀書,催我一肩擔起天下,催我好好當個太子,彷彿自己明日就成了太子妃,早早的擔負起相夫的責任來。」
宋清平仍是剪那燭芯,我不知道一根蠟燭哪裡來的這麼多燭芯可以剪。
他笑著接話道:「可惜了宋清平是個男的。」
又是一年了,彷彿昨天的牆外才傳來「景嘉十六」的祝語,我們還在燭光之中互道平安,倏地一年就又過去了。
究竟有多快呢?大概就是若坐在對面的宋清平忽然白了鬢角,我也不覺得奇怪。
他把燭芯剪去,彷彿剪去我們之前十餘年的歲月。
我卻猛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