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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發覺自己好像從未走進過父親和長兄的內心,儘管他們是那樣疼愛自己,可自己卻一點也不瞭解他們。如今的她也走上了他們的道路,可恐怕再也沒有人能夠體會她的內心,她背負的一切,只有她自己知曉。哪怕是天上的父兄,也沒有體會過如今孟曠的心境。
錦衣衛初核時,有一道文考,考的是士兵的文化水平。識字,發蒙時學過最基本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識數會算,便是過關標準。當然這對於孟曠來說標準過低了,而代替孟曠參加考試的二哥來說,更是不值一提。但並不是所有能加入錦衣衛的新兵都有他們兄妹倆的文化水平,很多人是勉強及格,不學無術者有,更多的是無條件讀書。故而錦衣衛在午後的騎射訓練之後,會專門勻出半個時辰的時間,給士兵們上課,從背軍規開始,學習識字、算數和看圖,目的是為了讓士兵能掌握最基本的戰場上必要的知識,看得懂旗語、號令和輿圖,後期甚至會教授一些簡單的兵法,這門課程很多人並不重視,但這其實是為他們開啟了一道通往將領的路。兵者勇為上,將者智為先,若想成為將領,沒有智慧和豐富的經驗知識,是不行的。
這門課是孟曠最喜歡的課程,儘管講課的教頭沒有說什麼高深的知識,她大多都已掌握。可她仍然聽得津津有味,她懷念紙墨的香氣,懷念握筆時的感受,她那布滿傷痕和厚繭的手,握慣了兵器,握住筆時竟然顯出了笨拙之感,使她差點破了自己的誓言而哭泣出來。就連握筆都成了這樣,恐怕她本就不擅長的女紅,已經做不起來了罷。
入新兵營三個月,她沒有照過鏡子,不知道自己的模樣,永遠蒙著面,風吹日曬,雪白的面板也變得黝黑粗糙,成了陰陽面。她冷淡的性格拒人於千里之外,難得的休息時刻,士兵們成群結隊在一起玩耍時,她永遠都在邊上不參與,獨自一人擦拭著一把樣式怪奇的雙首刀,亦或獨自點燈寫信讀書。她成了新兵們排擠的物件,沒有人與她說話,甚至沒有人理會她,哪怕是最開始自來熟與她說話的汪永安,也迫於集體的壓力而很少再尋她說話。但是也沒有人敢於欺負她,因為誰都知道這個個頭不算高、終日裡蒙面的傢伙有一身極其了得的功夫,起初嘗試欺負她的幾個人,都吃了暗虧,遭了幾下擒拿手,被扭翻了內筋,外表看不出來,內裡疼了十多天才好。
而她是黑閻羅褚仲權教頭甚少賞識的物件,儘管她各項訓練表現都並不出挑,但黑閻羅就是非常賞識她,允許孟曠擁有一些小特權,比如始終蒙面,比如深夜去浴房沐浴。他不曾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揚過孟曠,但私下裡曾與副官提過,說她是百年難遇的做錦衣衛特務的奇才。這話後來慢慢在新兵營裡傳開了,大傢俬下議論,都說孟曠是扮豬吃老虎的陰險之人,又說她實際上和褚仲權有利益關係,種種傳言不一而足,但孟曠根本無心解釋。
她本無意讓褚仲權給她特權,是褚仲權發現她的作息與他人有不同的地方,主動提出賦予她洗浴的特權。新兵營開始頭一天,她強忍著沒有洗澡,身子都要餿了,實在無法忍受,不得不在第二天的晚上帶著洗漱用品去了浴房。營中有規矩,營兵洗浴的時間是戌初至戌正這半個時辰的時間。早來不行晚來也不行,否則要受到鞭打訓斥。孟曠是冒了很大的風險才這麼做的,她本以為只要自己足夠小心,就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但事與願違的是,雖然她確實洗浴成功了,但並沒有熱水。她在三月的寒夜中連續洗了三四天的冷水澡,全靠身體素質在扛著。第四天晚上,她還很不幸地撞上了褚仲權。教頭習慣於每晚在營中巡邏一圈,孟曠這一天因為和幾個找茬的兵起衝突,來晚了,這個時間段士兵們應當都在營房裡休息了,孟曠會出現在此處顯然犯了軍規。
她本以為自己會受到懲罰,卻沒想到褚仲權盯著她半晌,也不問孟曠為何不在規定時間內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