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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曠不禁心生感慨,如今這世道,竟然也有這般跳脫俗常的故事當眾出演了。這男女私定終身,道姑打破清規戒律與男子歡好,此等故事若是放入道學家們的眼中,怕不是要大呼禮崩樂壞,淫/亂綱常,也就是秦樓楚館此等地界才會上演。而愛看此戲劇的男子們,多半也都抱著淫邪心腸,只盯著其中誨淫處助興罷了。可孟曠卻覺得這故事中的道姑陳妙常是如此的勇敢,以至於讓人敬佩。她不禁聯想起自己與穗兒,她們都是女子,卻如男女般相愛,並盟誓要結為夫妻。此等道學家眼中膽大妄為,敗壞綱常之事,比之陳妙常、潘必正之戀還要來得出格許多,卻不知若是也被寫為傳奇戲劇,是否還會有人敢於誦唱。
「十三,你覺得這故事如何?」郭大友問。
孟曠沉默了片刻,打著手勢道:若兩人當真互相喜愛,彼此信任,當可戰勝一切阻礙。
郭大友見她如此回答,語重心長道:「十三,我不知道那李惠兒是不是給你下了迷魂藥,若你當真愛她,我也沒辦法攔著你。但你要明白,你若想娶她,難比登天。如今兩條路擺在你面前,一條康莊大道,一條荊棘坎途。該如何選,全憑你自己。但我作為你大哥,必須要給你提提醒,盡到我做大哥的本分。」
孟曠一時沒有回答,郭大友指了指樓下戲臺,繼續道:
「這齣戲給我的感受就是,故事裡的男女太理想化。潘必正二度赴京趕考,考取功名可會這般簡單?大多不過是名落孫山,說不定更如那《鶯鶯傳》裡的張生,變心攀附,始亂終棄。而陳妙常呢?終不過老死道門之結局。十三,人在境遇之中,是會變的。你還年輕,你還不明白外界給與的壓力,能讓滄海變桑田。」
孟曠心生憤怒,陰沉著面色,取出速記本和筆墨盒,飛快寫道:變心者乃德行虧損之徒,意志不堅,心性難定,令人唾棄。我孟十三鐵血軍人,豈能與那張生並論。
郭大友看畢嗤笑一聲,道:「我並不懷疑你有骨氣,但人只有骨氣是活不下去的。你活不下去,又何談與李惠兒廝守終生?我說了,人在外界給與的壓力之下勢必要做出選擇,該怎麼選,你是聰明人。」
孟曠長吐一口氣,收起紙筆,不打算再繼續談這個話題。她察覺到了自己與郭大友在這件事上存在著溝通的鴻溝,也許自己是沒有辦法說服他的,因為在他眼中,自己就是個一頭栽進愛情之中無法自拔,頭腦混沌的年輕小子。自己說什麼,他都會覺得是情緒在作祟,而非理智的選擇。
也許,當真必須讓穗兒與他談,也許穗兒能有說服他的辦法。郭大友是一個非常現實的人,他對事物的看法和抉擇都出於自身利弊,與他談判最好的方式就是做交易,但孟曠並非身處與他做交易的立場上,他也沒把自己當成交易物件,而是當成了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和需要看管的不懂事的弟弟對待。
「你瞧,咱們今夜的監視物件來了。」郭大友突然說道,並指了指樓下。孟曠循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突然見到三名男子走了進來,正擠過人群,由龜公引到一層廊道中預留的觀看席邊落座。為首男子身形彪悍魁梧,蓄著一圈濃密的髭鬚,圓圓的臉盤特徵明顯,一雙狹長的眸子頗有威勢,外貌十分俊朗,龍行虎步,不怒自威。一瞧就是個外族人,儘管他身著漢服,行止也並不粗豪。他身邊跟著的另外兩個男子瞧上去似乎是他的護衛,他們左顧右盼,神色警惕。
此人是誰?孟曠心中浮起疑問。就聽郭大友道:
「知道此人是誰嗎?他就是建州女真的二號人物——愛新覺羅·舒爾哈齊。此次乃是秘密造訪京城,也是他第一次入京。」
愛新覺羅·舒爾哈齊?建州女真部的統帥乃是他的大哥愛新覺羅·努爾哈赤。可是他們眼下不是在遼東那山高水遠的地方徵戰鴨綠江路嗎?怎會出現在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