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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近來閒而無事,找了個尚服局的繡娘來繡樣子。不知是不是人老了,總有些懷念舊事。我如這小都人這般年紀時,也在王府侍奉,沒日沒夜的,有段時間王府裡繡娘缺人,我也充過繡娘。」太后道。
皇帝似是有些無奈,道:「母親,好端端的怎得又提起了往事,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是過去的事,但也是如今的事。若沒有過去,又哪有如今?皇帝,為母這一路走來可不容易啊,人不能忘本。」太后意有所指地感嘆道。
「母親教訓的是。」皇帝心不在焉地應道,隨即沉默了下來。片刻後,他似是想要轉移話題,於是對穗兒道:
「你且起來罷,莫要跪著了。」
「喏。」穗兒應聲,緩緩起身。她一直努力低著頭,不願讓皇帝看清她的面容。但是事與願違,皇帝此時的注意力已經被她牢牢吸引。因著他眼下已經發現這都人的樣貌十分特異,似是有異族血統。隨著穗兒起身,皇帝彎下腰來,仔細打量她面龐。穗兒雖然努力低頭哈腰,但皇帝卻誇張地弓著身子從下方往上看她,嚇得她根本不敢再動,只能努力維持著面無表情的木然狀態。
「你是西域人?」皇帝問。
「回…回陛下,奴婢生身父母或許是西域人,但奴婢也不知曉,奴婢是孤兒。」穗兒有些緊張地回答道。
「哦,孤兒。」皇帝不置可否,沒有意義地重複了一遍這個詞。
「你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瞧瞧,朕彎著腰有些累。」他道。
「喏。」穗兒實在是不得已,硬著頭皮將頭抬起,垂下眸子眼觀鼻鼻觀心,祈禱皇帝對她的好奇心能儘快轉移。
皇帝面無表情地打量了她片刻,回頭問太后道:「這可真是奇了,宮中的繡娘不都是江南遴選出來的嗎?怎麼會有個西域女子?」
「也不奇怪,這都人自幼是孤兒,怕是西域商人流落在了江南的孩子,被江南的繡娘撫養長大的。」太后說道,說這話時她一直在盯著皇帝看。而皇帝的視線沒一會兒就不自覺地飄向穗兒,但又很快收回。
「如此說來,倒是不怪,可也少見。」皇帝的回答愈發敷衍。
「你下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太后隨即吩咐穗兒道,穗兒如蒙大赦,忙收拾好東西叩首告退。離去時,她還能感覺到皇帝的視線在追隨著她。
穗兒有預感,自己的好日子可能就要到頭了。
……
穗兒糟糕的預感果然變成了現實,那就是皇帝對她起了濃厚的興趣。這幾日,皇帝跑慈寧宮變得越來越頻繁,雖然他每日基本上都要來請安,可往日裡只是待一會兒便走,如今卻在慈寧宮中流連半晌也不離開,四處走動,不知在尋些什麼。太后這幾日沒有召穗兒刺繡,穗兒一直躲在安排給自己單獨居住的慈寧宮宮人房中。她有單獨的一小間,這是太后給的恩典。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大半個月,至萬曆十二年六月中旬,皇帝似乎終於放棄了尋找穗兒,他的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其他事情上,連著兩日沒來慈寧宮中。
就在穗兒慶幸自己躲過一劫的時候,最糟糕的情況降臨了。
炎炎夏日,慈寧宮到了一年一度燻除蚊蟲的時節。宮人們被齊齊發動起來,要對宮殿各個角落進行清掃薰香,祛除蟲害。穗兒自然也不能閒著,姜嬤嬤給她分配了工作,她終於必須要從躲了多日的小屋子裡出來,開始幹活了。
分給她的是慈寧宮東北部的片區,那裡是大佛堂旁的偏殿,主要是儲藏庫,慈寧宮的大小用度都存在此處。她拿著薰香和除蟲用的竹拍子,入了偏殿。初時,身邊還有幾個同伴,雖然分頭工作,但都能瞧見彼此的身影。但隨著穗兒專注於清掃,等她一抬頭回過神來,身邊的宮人們都不見了,扭頭一看,身後卻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