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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醫院裡半個月,醫院下達命令,再不交錢,就無法繼續提供藥品和住宿了。能借的人借了一圈,借到人人聽見名字就跑,都知道可能還不上了,都知道也許哪一天早上,老人就帶著小孫孫離開人世了。
熬不下,就只能死了。
她無措痛苦時,年幼的小孫孫抱著奶奶,他不哭了,沒眼淚了。
丁陡說,「奶,回去吧,不治了。」
我們不死,爸爸媽媽的錢我還。
就我們倆了,不哭了,爸媽知道也會傷心,我不想讓他們傷心。
我看不見,我還記得爸爸媽媽的樣子,也記得奶奶,沒事。
這一熬,就是快十年。
丁陡聲音沙啞,摸索著給奶奶擦眼淚,嚥下一句一句從前塵往事擠出來的心頭血,無數喃喃,對不對,對不起。
他站在家門口,紹耀站在他面前,他想抬手碰他的眼,泛紅的眼眶擠出一絲笑意,「紹耀。」
紹耀,我愛你。
紹耀,我讓奶奶失望了。
丁陡淺淺一笑,唇角捲起小小的弧度,「紹耀,謝謝你把風扇修好了。」
紹耀心口疼痛劇烈,聲音低沉,「嗯。我走了。別和奶奶生氣。」
「好。」
他不說為了奶奶我們分手吧。
他不問你會和別人結婚嗎。
他看不見他,卻好像和他對視,眉目溫柔,深情不改。
夏夜的涼風送進半闔的窗戶裡,頭頂的風扇發出沙沙的風聲。
「小丁,紹先生長得好,有本事,他也會結婚,會有可愛的孩子,他和我們不一樣。」
丁陡嗯了聲,胸腔瘋狂疼痛,臉上掛著淺淡的笑容,「奶,你不喜歡紹先生嗎」
丁奶奶看著小孫孫臉上比蟬翼還薄的笑容,咬牙狠心道,「嗯。」
怎麼會不喜歡,紹先生對人溫和,對自己的小孫孫體貼照顧。
可她每次想起來這些好是為了什麼的時候都無法讓自己不心痛不憤怒。
她聽人說,卻從來都不相信。
她在街口的小衚衕裡看著小孫孫笑著拉著男人的手,神情依戀溫柔。她見兩個人在沒人的時候拉著手說悄悄話,滿是歡喜。
那種神情她曾經在自己的兒子臉上見過,愛上女孩的時候,娶妻的時候,生下孩子的時候。
可她從來沒有想過在那種場景下,在小孫孫臉上見到。
就像在一起很久的愛人,熟稔溫暖。
她心疼,憤怒無法遏制。
丁陡背過身,低頭摸索著水杯給丁奶奶倒水,「好。他……不會來了。」
炎熱的夏季,他卻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冷的顫抖。
柔軟的貓兒小心翼翼腳步蹣跚,爬上丁陡的手邊,豆子小小的叫著,圓圓的眼睛如同水晶一樣閃爍。
丁陡用被子將豆子和自己矇住,用下巴蹭它軟軟的絨毛,無聲的說。
你想他了吧。
我也想。
可我不能見他了。
豆子,你又和我一樣倒黴了。
早上在家裡吃飯,晚上按時回來,捧著飯碗安靜的吃,走過熱鬧喧囂的人潮。
生活就好像和往常沒有什麼不一樣。
電話無論是誰的都不接,每天都乖乖回家陪奶奶和豆子。
他覺得自己和過去的十年沒什麼不同,可那雙看不見的眸子不在清潤了,淺淺的埋著哀傷和落寞。
他不大愛笑了,沒人的時候總會默默發呆,被落寞裹成一層透明的隔膜與人疏離。
他瘦一大截的速度比胖一點點快多了。
丁陡坐在銀行裡,聽著手機簡訊裡報出來的數字,無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