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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活在世,早些看清世態炎涼,便不會吃太多虧。
霜蒔倒是不難過,前世她被李家送至宮中被蹉跎,那種戰戰兢兢的痛苦比今生被人謠傳去世難過得多。從魔窟中逃出來,是該慶賀的事,若是要與李家人理論個輸贏,那才是蠢到家了。
韓老夫人見她意志堅定,吩咐王嬤嬤:「若日後有李家人來問霜蒔行蹤,咱們便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咱家的姑娘咱自己養著,用不著他們良心發現再來求和。」
王嬤嬤無奈笑道:「您也是老糊塗了,既然李家當咱們五姑娘去了,怎還會再來問尋,難不成想將人請回去,表演一下詐屍?」
霜蒔眨巴眨巴眼,撲哧一聲笑了:「嬤嬤此言甚是。」
韓家祖孫三人當玩笑話,誰也沒當真。一個為了整府威望而欺瞞天下的李家,斷不會派人來請霜蒔回去。這些話說說,不過是讓自己心裡爽快罷了。
到了年三十,鞭炮聲此起彼伏。霜蒔給韓老夫人磕頭賀新年時,別院門口的狗開始狂吠,宛如遇到汪界對手。
廝使來報,說門口有一個大鬍子拉碴的男人求見,自報身份是李家人。祖孫三人面面相覷,倒吸一口涼氣。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除夕夜派人來,究竟有何打算?
韓老夫人讓霜蒔回自己屋裡,起身出了正廳。別院門口的兩隻犬依舊吠著,對面是隻油皮黑亮的獵犬,正在呲牙咧嘴對峙中。旁邊站著一個男人,風塵僕僕,半鬢染霜,臉上的鬍子叢生,邋裡邋遢地倒像是個流浪漢。
韓老夫人瞭然,看了王嬤嬤一眼。
王嬤嬤從錢袋中拿出碎銀子,遞了過去:「我們老夫人心善,見不得受苦人落魄,何況還沾親帶故。這些銀兩你拿去,找個酒肆好好休整一下,回去順便與你家主子說一聲,就說我們韓家日後不再與李家有來往。我們姑娘受了太多苦,若是再笑臉相迎,便太虧待她了。」
可是那男人沒接,立在慘白的燈籠下,眼眶漸濕。
封垏一直不相信霜蒔就這麼離開人世。他去東宮求證,見太子談起霜蒔時,隱約能覺察出他的笑意,那笑意刺眼,像是在諷刺他,被蒙在鼓裡還不自知。
封垏自此便留意,發現每日都有一封書信從金銀行送至東宮。封垏截過幾次,上面只有簡短的幾個字,不是一切安好,便是安然無恙。說來,金銀行整日都往東宮送平安信實屬詭異,封垏便查了下去,才發覺這些信都是從江都飛鴿傳書而來。
封垏心中燃起一小簇希望,若霜蒔之「死」是太子佈下的局呢?那是不是表示她還活著,所以每日都有一封平安信,才給太子談及霜蒔時增添的一份閒適之感。
越這麼想,封垏心中的那簇小火苗便越燒越旺,他趕赴江都的腳步也越來越快。他想,若是霜蒔還活著,那最遲也不能超過除夕夜,不然便是隔年未見,他的思念之情恐怕會控制不住決堤,那樣會嚇到她的。
然而破堤的不是他的思念,是宛如潮浪的悲傷。
灰牆小院,兩盞被風攪動的白燈籠,韓家長輩無情的言語,無一不昭告著,那個姑娘確確實實離開了。
封垏沒接,韓老夫人直言:「大男子志在四方,你不食嗟來之食的態度,老身佩服。只是韓家微弱,不管你是何人有何請求,我們也幫不了你。趁著夜未黑盡,儘早回吧。」
門扉被無情地掩上,透過一道細縫,封垏彷彿看見狹窄的光裡有個熟悉的身影,可伴著一聲重響,他被拒之門外,唯有兩隻兇犬呲牙對望,像是恨極了他一般。
塵埃落定,封垏的心宛如死水,無動無波。萬家燈火,沒有一盞溫暖屬於他。封垏禁受不住大喜大悲,直接昏倒滾落至石階下,額前破紅染血,彷彿沒了生氣。
原本緊閉的大門慢慢開了一道縫,猶豫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