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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這個詞,但是使用在母親臉上,他怎麼也接受不了,而且給他增添了無限惱怒,惱怒的物件就一個人,那就是父親石大龍。
因為長期以來,自己的痛苦來自父親,母親的痛苦更是來自父親!
他清楚地記得二十多年前的那個寒冷的下午,剛剛會走路的他跑到家門外邊去耍土,呼呼嘯叫著的西北風把門前的沙土揚起來,飛著撲著灌進他的兩隻眼,他越揉,眼越疼,越疼越想揉,於是就把兩隻眼揉成了紅色的桃子,而且揉出了一大泡尿,尿溼了棉褲,尿溼了鞋子,冰冷的西北風又把尿溼的褲子和鞋子凍成了硬冰塊,他只要一動,硬冰塊的稜子就朝他的肉上割,於是他就朝家裡走,走一步冰稜子就不分方向地割他的腿和腳,紅腫的眼裡還不斷地淌出淚水,淚水在臉上也凍成了冰條子,他就這樣帶著滿身的疼痛和寒冷走進了家,推開了房間的門。
拂塵 二(2)
雖然他聽見了屋子裡異常的響動,但是處於極端痛苦的他根本沒有理睬這些聲音就推開房子門走進去,他還沒有弄清房子里正在發生著什麼事情,屁股上就捱了重重一擊。這一擊的疼痛遠遠超過了眼的腫疼和冰條子割肉的疼痛,弄得本來想得到關愛得到溫暖的他一下子嚇呆了,眼淚頓時不流了。
他這才發現父親正在打母親。母親的褲子被扒到腿上,父親執著他那厚墩墩的、佈滿疙瘩的千層底布鞋朝母親的屁股上打,母親的屁股已經被打爛了,母親慌慌地遮攔,猛然一起身,淚水甩出了一條弧線,撲過來抱住他,“打我成,打娃不成,娃還睡著……”
這些畫面他至今還記得清清楚楚,後來他問了母親一次,他那麼痛苦父親為什麼還打他,母親說他是順手打的。他打人不需要理由,想打就打。母親還說,從那天開始,她發現兒子不會流淚了,哭是有的,但是乾哭沒眼淚,眼淚被父親一鞋子扇回,乾涸到眼眶裡了。
父親毆打母親的事情就像吐唾沫一樣隨時都會發生,也就使得雨轅和他的姐姐小米漸漸習慣。在雨轅四歲那一年夏天,他頂著大太陽拉著他家那一隻奶羊回來,就聽見屋子裡傳出來母親可憐的顫著聲的哭叫,他知道這是父親在對母親施煙刑。父親是用黃銅菸袋抽菸的,父親抽一口,菸袋鍋裡的煙就紅一下,菸袋鍋自然也就被那紅火燒一下,父親就用那燒得冒煙的菸袋鍋往母親的腿上烙,抽一口,烙一下,母親就叫一下。還不敢躲,母親如果躲了,父親就會把菸袋鍋對住母親的腿來抽,直到把一片肉燒熟燒焦。母親的腿上,已經有好多塊焦坨子了。所以雨轅知道,母親這一次沒有敢躲讓,硬撐著讓父親燒,硬撐著讓自己的叫聲短些小些,但是越短越小越讓雨轅心裡難受,他就拉著羊不往後院兒走,甚至產生了要去屋裡制止父親的衝動。但他當然不敢去,他若是進去,父親的菸袋鍋就會毫不留情地對準他的腿,這是已經被事實證明了的
,但他心裡很急,自己和姐姐都是母親生的養的,母親受著難自己和姐姐怎麼能無動於衷呢?他看看姐姐小米,想著姐姐比自己大些,應該有辦法,但發現早已盤線回來的姐姐小米把盤好的線放在腿上,十根指頭靈活地動著,玩著翻絞遊戲,母親的顫叫聲就成了她玩遊戲的背景音樂。
姐姐的木然更加刺激了他,他的拳頭攥起來了,但沒有敢衝進屋子去,嘴裡卻呼呼地喘著,像羊們在發怒時一樣叫。一想到羊他靈機一動,就抬起腳朝羊的肚子上猛踢了一腳,羊立時叫了起來,當然不是正常的叫而是慘叫,並且一叫就連著聲。
這悽慘的叫聲一下子把父親從屋子裡面引了出來,因為羊懷著犢,還差兩個月就生,這時候慘叫,弄不好就是早產的先兆,這就會讓家裡損失三十多塊錢。因為羊羔一生下來,只要長一個月,就能賣三十塊錢。
父親朝著他大吼一聲:“咋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