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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不會畫畫,畫的也不好,但商先生喜歡看我畫畫的樣子,所以他在家的時候,我都會扮成這樣下來畫畫。」方麒年笑道,「畫啊畫的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事實證明,再不擅長的事物,經年累月,十幾年下來,也足以亂真了。」
我來到他身邊,看了眼他的畫板。長方形畫布中,白色的羊毛地毯上趴伏著一隻憨態可掬的黃色小狗,正是蛋黃。
「你畫的很好……」生動、傳神,任誰看了都要忍俊不禁。
「商先生不喜歡我畫這些,他喜歡我畫花花草草,畫風,畫雪,畫一切高雅的、商夫人會畫的東西。」說是這樣說,方麒年還是一筆筆將蛋黃的形象勾勒的更飽滿。
他叫商祿「商先生」,叫梅紫尋「商夫人」,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但他好像沒把自己當這個家的主人。他始終以一種較低的姿態,仰視著他們。
「你一定很好奇我的身份。」可能我的目光流露出太多情緒,他一眼便看穿我的想法,「我是個孤兒。十四歲前我都住在福利院,後來我受不了那裡壓抑的生活,就逃了出來。」
「但是逃出來後外面的世界也並不美好。我到處流浪,打過黑工,住過天橋,還撿過垃圾。你能想像撿垃圾都要撿別人剩下的那種日子嗎?」
這種時候,似乎說什麼都不太合適。我什麼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他雖然臉上帶笑,似乎已經遺忘過去的苦痛,但我還是能從他寥寥數語的描述中感受到——他沒有忘,他仍為那些經歷耿耿於懷,記憶猶新。
我出身在一個普通的家庭,父母雙全,親戚和睦,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絕不貧窮。二十歲之前,我只是這世界芸芸眾生中,最普通的那群人。他口中所說的那些,是我從來不會去想,不會涉及,也不會遭遇的。
「有一天,我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想,把我抓起來吧,哪怕去坐牢,好歹有地方睡,有飽飯吃,比在外面強啊。」他將兩個顏色糅合在一起,端詳畫布片刻,斟酌著落下一筆,「然後我就砸了一輛車的車玻璃。那輛車一看就特別貴,砸完後叫個不停,很快就把司機引來了。」
「我沒想逃,就站那裡等著被他抓。司機看我年紀小,也不知道要拿我怎麼辦,轉頭就去問老闆。那個老闆是誰,你應該能猜到吧?」
「……商先生?」我猜測道。
方麒年點點頭:「那時候我十七歲,個子比現在矮一些,特別瘦,又很久沒剪頭髮,看起來就跟個女孩子一樣。」
「他沒有報警,反而把我帶回了家,給我東西吃,給我房間住,用一切在我過去看來遙不可及的東西腐蝕我的內心。三天後,他問我,要不要留下來?他可以繼續讓我過這樣的生活,甚至,更好的生活,只需要我付出一點微不足道的代價。」
他說到這裡,我已隱隱有了預感,這或許就是他如今男扮女裝的原因。
「他給了我一套女裝,讓我在他面前從今以後都以女人的樣子出現。我當時覺得他變態極了,是想睡我。但他說不會要我做別的,對男人也沒興趣,只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他亡故的妻子,才會提這樣的要求。如果我沒興趣,完全可以離開。」
他歪著腦袋,往後退了點看他的畫,似乎頗為滿意,將調色盤與油畫筆丟到一邊,升著懶腰站了起來。
「但是你看看,我怎麼還能離開?」他重新按下遙控器,暫停的《g小調賦格》再次奏響。他張開雙臂,在巴赫的音樂中如一隻輕靈的鳥兒般翩翩起舞。
「我一生都在追尋這樣的生活,別說扮成女人,就是扮成一隻狗一頭豬我都甘願。」他臉上笑意更濃,卻是發自內心,絕無勉強,「所以,就成了你現在看到的樣子。你是第一個知道這些的『外人』,我很高興能把這些告訴你,我憋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