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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秀一皺眉,拿起一邊的蜜餞塞到她嘴中,冷聲威脅:「到此為止。」果然不該縱然這傢伙,得寸進尺。早晚這張嘴要送了這條命。
張月鹿嚼著蜜餞,覺得十分甜。她自然不是外表這樣肆意妄為的貴家少女。她何曾如此放肆過,她在試探公主殿下的底線。
她的憐惜或許是源自洞察公主殿下波瀾曲折的命運,但心中的喜愛卻是對景秀這個人。這是一個很合適的人,不管是身份地位還是品性性格。她笑眯眯的看著面前的少女,:「殿下,是不是有很多人讚美你的容貌和氣質。世家弟子必然詞藻華麗,勛貴兒郎肯定直白了當。在我之前你遇到那麼多人,聽過那麼多讚美。我都不知道帶說些什麼,才顯得新鮮不落俗套。」
景秀嗔目輕斜,狀若不聞的望向牆上唯一的一副字畫。
「長安城貨通四海,太極宮富有天下。殿下榮寵尊貴,天下至寶對你而已想必也不過是貴些的俗物。」張月鹿溫柔笑道,「我這兒有件小玩意,既不珍貴也不精緻,卻想送給殿下。」
景秀抿了一下唇,她不知道是否應該拒絕一件「既不珍貴也不精緻」的禮物。年少的公主殿下還是過於仁善純良,臉皮也太薄。
張月鹿眯眼剋制自己時刻想裂開的嘴角,似乎隨意輕鬆的說:「就在那個木櫥上,那最小的盒子裡。」
尊貴的公主殿下起身取來盒子。
「殿下不開啟看看嘛?我以為殿下不會嫌棄它的。」
仁慈的公主殿下不打算和一個臥床不起的病患計較,並且打算看完立刻走人。景秀指尖撥開小小的扣鎖,掀開盒蓋。二寸見方的小木盒裡面,是一個圓圓的金屬盒子。
盒子表面鑲嵌著透明的琉璃,裡面刻著東西南北四個字,中間懸著一隻銀色的小箭,箭頭指著「南」字。
這指南針是張月鹿親手製作,當初一直懷著遠遊四方,直掛雲帆濟滄海的豪情。便做了各種準備,細細籌劃一番。指南針便是其中的成果之一。結果後來遠遊不成,倒是先有了自己的船隊,就把當初做的幾個指南針翻出來送給船長,只留了一個給自己。
「此為指南針,比堪輿羅盤更加小巧精確。我嘗試了水浮法、指爪法、碗唇法及縷懸法 ,縷懸最好。磁石摩針鋒,火燒冷卻,懸在軸上,不管如何晃動都會指著南方。」張月鹿一本正經說,「殿下取出來試試,不知道過了怎麼久,磁性有沒有消退。」
景秀瞥了她一眼,依言取出指南針,輕輕晃動。只見箭頭輕顫,平穩之後指著南方。景秀將指南針託在掌心,變換方向,箭頭旋轉,依舊指著南方。
張月鹿見公主殿下正襟危坐,玩的十分認真,輕聲道:「臣心一片磁針石,不指南方誓不休。」
景秀聞言抬起雙眸,對上那溫柔的笑顏。回味過來這二句蘊含的深意,五指收攏,圓圓的指南針在掌心炙熱燃燒,她目光垂下:「你且好好休息,孤回去了。」
好獵人要懂得適可而止,張月鹿應了一聲,頗為隨意的口吻:「真想再留殿下吃頓便飯,不過還是等臣可以下廚,才顯得誠意。 」
公主殿下到底沒有應,帶著指南針起身離開。
張月鹿目送她離開,身影消失在轉角,聽著吱呀關門,僕從送別的恭維
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呀,張月鹿趴在枕頭上咧嘴笑道。
還不等她盤算著重新佈局,外頭傳來吵雜聲。居然來了不少人,明六娘、武十七郎兩人率先走進來,後面還跟著聞人貞和井月。
其他幾個人也就罷了,井月和教坊弟子密訓,自從上次一別已經許久不曾見面,張月鹿連忙喚了一聲:「井姐姐。」
「二孃你未免偏心了吧,我這麼一個大活人你瞧不見嗎!」明六娘說著在張月鹿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