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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秀耳朵尖,腿腳快,已經迎了出去。天,已黑得透透的,星月勘勘。
田壯實像個赤腳零丁的小鬼一般影戳戳地站在柵欄門外,他四十多歲了,個頭不算矮,瘦巴巴的水彎腰,近年來經常腰疼得下不了炕,他那雙愣多眼白的眼睛從來都眼大無神的空洞著,遇上膩心事更顯徹底的寫就了“奈何”。
秀秀看不清田壯實皺巴巴透著烏氣兒的褐黃臉,不過,看身形站姿就能確定了,是壯實老叔無疑。他的上下衣服黑乎乎的,像是從來不曾漿洗乾淨,唯一能看清在眼睛裡的,便是他絻著的那個十分不利落的大褲襠。田壯實家數得上烏有村最不好過的人家。得了白內障的媳婦,眼睛就快瞎了,拉巴著五個從三歲到十七歲,兩年一生添出來的痾磣兒女,有一頓沒一頓地數日頭。
“壯實叔啊,李老師他在著呢,有話進屋說吧”。
田壯實甩著愣多眼白的眼睛朝街頭兩端張望,確定沒人看見他之後,才低頭在那雙開了邦頂出了三個腳趾頭的懶漢鞋底子上,磕了磕沒吸完的旱菸,他拎起菸袋鍋子,皺著身上臉上所有的部件彎身下探,沒表情地朝地上噴吐出滯留在胸腔子裡的最後一口旱菸氣,費了費勁,力挺起看似就要折下去的腰,邁步往院裡走。
秀秀挑起了老藍色的粗布門簾。
炕桌子上,三大光棍碗餃子正冒騰著誘人的熱氣。田壯實本來就容易抽筋的胃,又開始抽抽著。
“嬸子,李老師,正吃飯呢?”
“今兒秀秀閒,包了餃子,請李老師過家裡來,一起吃頓飯。”
李凱旋趕緊招呼田壯實坐。秀秀心腸好,到外屋灶王爺灶王奶奶的龕位邊上拿了雙筷子進來:“還沒吃飯吧?趁著熱乎趕緊吃幾個,填填肚子吧。”
“李老師甭客氣,我坐不住。好侄女了,誰家也不富裕,我不添亂了。嬸子別怪,這傍晚上門兒實在是有為難的事,得耽誤耽誤李老師的飯,金老師病著不拿事,我想來想去,沒有更合適的人,只有請到李老師,才能幫上我的忙。” 田壯實話音無奈,也急促。
李凱旋顧不上問前因後果,趕緊答應:“我最見不得別人為難,行,咱們這就走。”說話把筷子放在了炕桌上,先看看秀秀,向秀秀奶奶說:“奶奶,那您先吃,我辦完了事,回來再吃吧”。
秀秀奶奶心裡難免犯急,秀秀的事還沒能說清楚,她實在不能放李凱旋就這麼走了,追問:“壯實啊,按理說你請李老師,嬸子我不該多問,可是,人是從我家裡出去的,這麼急惶惶,你們這是要去幹嗎,總要明說個由頭吧?”
田壯實一聽這話,趕緊說:“李老師是有文化的人,我求李老師上我家,給我當個村裡的證明人啊。”
“證明人?村子裡的事拉著他幹什麼去啊?”
田壯實犯急了:“嬸子救命,救命啊!”他趨前兩步,看架勢,如果秀秀奶奶不肯放人去,他就要跪下了。
李凱旋:“別急,別急,咱們這就走!”
秀秀奶奶:“你這是幹嗎”? 秀秀在一邊看著不忍心,趕緊悄悄抻了琛李凱旋的衣角。
“嗨,別提了,我那大小子,想當兵,報了名去體檢,沒成想這就招了人嫉,惹了麻煩。”
秀秀奶奶:“當兵衛國,好事啊?
“嘿——說的也是啊!我原打算著讓老大當了兵,家裡能活泛活泛,嘿,這世道的人啊,有些人的心黑著呢,平日介大白天裡看不見啊。”
秀秀奶奶願意聽田壯實說“人的心黑著呢,”可是,摻和到這樣的事裡頭去,她的一顆心也提留了起來,雖然極不情願讓李凱旋去趟渾水,可鑑於目前與李凱旋還什麼都說不上的關係,又不好再攔。
秀秀挑了簾子,李凱旋跟了田壯實,一前一後,彎腰出門去了。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