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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珏說著眼睛內似乎被日光晃的睜不開,他抬手蓋在眼瞼上,汪畏之卻從他指縫間窺見一點水光 。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這麼多年這恐怕已經成了溫珏心中的結,只是他知道, 溫珏欠溫憲的早在那遊船上便已還清。
「後來杖刑打 完, 他根本直不起身子,可父皇還要他跪在升龍階前,哪裡是百官上朝的必經之路,他小小的身子就這麼癱軟的跪著哪裡, 我求父皇開恩,但他不肯, 他還以為是我太過仁善,教導我不該心慈手軟,他不準任何人上去幫他,我只能遠遠的看著。」
「後來不知溫珅哪裡得了消 息找過來,他一貫不喜歡溫憲, 什麼事都要壓著他,他母家勢力滔天,又深得父皇寵愛,他在龍升階上一腳將溫憲踹了下去。」
「父皇 不但不責怪溫珅,反而還怪溫憲連這些事都做不好,他站不起來,便只能一階一階爬上來,當時文武百官下朝,全都在嘲笑這位不自量力的 皇子,可天知道他是無辜的,全都因為我的軟弱,才讓他遭遇這些。」
「那天父皇封了我太子頭銜,可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我去找他 ,卻發現他發了高熱,整個寢殿內連一個侍從都沒有,我不知道他是怎麼挺過來的,但他最後活著從裡面走出來了,可卻像變了個人,對誰 都格外冷漠,特別是我。」
他說完轉向汪畏之,「你還覺得我是世人口中仁善寬和的太子嗎?」
汪畏之不知道該如何說,這不是誰 的錯,而是天家的錯,溫帝的錯,可這也確確實實是溫珏親自選擇的路。
他轉過去,看了看萬裡晴空,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你知道 嗎,我真想多出去看看,但我不行,我是溫王朝的太子,是被眾人捧上神壇的人,我每一天都必須矜矜業業做好太子的頭銜,我必須仁善, 必須有建樹,可我只想成為那天地間一隻自由翱翔的鳥兒,我被束縛在這裡太久了,久到都不知道天是藍的,花是香的。」
汪畏之覺得 此刻的溫珏太寂寥,「或許身處高位的人都太孤獨。」
溫珏笑著點頭,他說:「若有來生,定要做個鄉野少年郎,騎牛放馬,在田坎上 奔跑。」
汪畏之被他的話逗笑,站起身替他掩了掩衣襟道:「殿下還年輕,會有機會的。」
溫珏笑而不語,半晌道:「我渴了,你 再幫我泡一次茶吧。」
汪畏之見他精神頭足,笑著道:「我這就去取茶具來。」
他笑著走遠,溫珏轉頭看著他的背影幽幽嘆了口氣 ,「這廣闊天地,終是與我無緣。」
等汪畏之將茶泡好端過來時,溫珏正靠著椅背神色恬靜的閉著眼。
汪畏之笑著上前喚了兩聲殿 下,但靜寂的空間中除了風吹樹葉的嘩嘩聲外並沒有人應。
汪畏之努力保持著笑容,很輕很慢的伸手,似乎怕碰痛溫珏,可儘管他動作 在輕,那放在椅側的手依然輕輕滑了下去。
茶具傾翻,濺了一地,一陣風過將庭院中那顆樹吹的漫天落葉飄零。
溫珏的髮絲被吹亂 ,汪畏之跪在一片狼籍中失聲痛哭,他輕輕拉住溫珏的手,像是不肯承認此刻的真相!
他疼的無以復加,就像那日大殿之中眾叛親離的 痛,終於找到一點自己的聲音,從喉嚨間勉強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符。
「太太子殿下薨了!」
太子薨逝,舉國哀乎,溫帝 似乎在瞬間蒼老了十歲,他是看著太子長大的,也是他最疼愛的孩子之一,雖心中悲痛,但身為一國之君仍要強撐著沒事人的樣子。
只 是太子薨逝有人歡喜有人憂,憂的是□□羽,擁護之人逝世,他們這些力保太子的世家無外乎直接被剔除出繼承大統的名單,在這暗流湧動 的權利中心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