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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去吧。”
眾人挑眉看向了這個怯怯的小唐門。
“我的師傅……”小唐門緊張地嚥了咽口水:“那天……和那個開了朝聖言的明教死在了一起。我就……我就想著,金髮白衣的明教,就算爛光了,應該也是挺顯眼的吧。然後運氣好一點,我興許還能再見師傅……最後一面。”
“那就你了。”裴元疲憊地揮了揮手然後就再沒多問。這種情況之下,大家遲早都要死,然而在沒死之前,各個還都想好好活著。要是能有一個自願去死的,那還真是幫了剩下的人大忙了。
小唐門漲紅了臉:“那個……如果一刻鐘過去,我還沒下來……你們……就放箭吧。”
李林風沉默地看了一眼這個還只有十五六歲的小唐門。
蜀中天府,人傑地靈。小唐門在安史之亂之前,大概也只是個水靈又快活的孩子吧。
夜色中小唐門撐開了機關翼,向著自己早早定下的埋骨之地乘風而去。月影瀟瀟,這孩子的背影格外寂寥,
可一刻鐘之後,就將再無人能記起,他是誰。
一刻已到。李林風撐著一口氣最後拉了一張滿月在懷,將沾了桐油的火箭作為他們對死者的最後的那麼一點兒哀悼,射向了那座滿浸鮮血的城牆。
“可是那上頭還有活口啊!那個唐門!”
“他自願的。”李林風冷靜地收回了手。一行人靜靜地轉頭,看著這人幾近癲狂地哭嚎著。生死能改變一個人太多,不是瘋癲解脫,就是痛苦掙扎。
“真是一口鮮活美味的好肉……”一個焚影明教喃喃地盯著那人逃躥開來的背影,然而還好他並沒有追過去,只是彎腰坐到了地上。從軍備不足的那天起李林風就下了死命令,凡武功在身者不準吃人。還是那句話,他們是睢陽最後的希望和屏障,無數人吊著半口氣死死期盼著勝利就是因為他們還站著,即使餓到雙眼發黑瘦骨嶙峋,可至少他們還站著,兵器還在手中,睢陽還有希望,大唐還有希望。
一行人陸續坐到了烈烈燃燒著的城牆旁邊,影子被火焰映出了好遠。他們各自沉默著,影子就在遠處的地上扭曲掙扎著,渴求著永遠不再的自由。
“想吃……”章臺柳有些呆滯地皺著眉看著剛剛那人跑開的方向。他的口糧已經被剋扣得差不多了,最近兩三天幾乎是靠著那瓶毒酒續命,神經被損傷得厲害。如此下去,章臺柳大概也沒有幾天可活的了。
“那個不行。”李林風一手攬緊了章臺柳,另一隻手順著他瘦得只剩一層皮兒的脊背緩緩地安撫著。他的聲音鬆鬆沉沉得,像是地府裡的勾魂令,用死的解脫誘惑著章臺柳進一步的淪陷。
他說:“咱說好了,不能吃人。你要是餓了,那就吃我,吃多少都行……”
章臺柳固執地搖搖頭:“吃了你……就是少一個兵……可要吃了他,柳就還能上陣殺敵……”
周遭沉默了下來。然後一個角落裡傳來了一聲“操”,一個丐幫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他神色不善地從懷裡掏出一隻肥兔子扔到了地上,嘴上卻依舊饒不得人:“媽的,本來私藏了想自己吃來著……這大夫都這樣了,再藏著那就真不是東西了……混蛋!”
一隻兔子很快被處理乾淨了。這個“乾淨”,是真正得“乾淨”了。他們連兔子的腸子都沒放過,洗乾淨煮熟了撒點兒鹽就直接吞下肚子。如果不出意外,明天的早飯估計還是炒兔血和兔皮兔骨湯,至於午餐,那大概會是熟兔頭和兔頭湯吧。
而這些,也已經是如今睢陽無法期盼的美味了。
見者有份,在場的七八個人都拿到了不大不小一塊烤兔肉加一點兒內臟,李林風把章臺柳的那份肉撕成小條慢慢地餵給他。章臺柳真是餓得太久了,剛一嚥下去立刻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