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部分(第2/5 頁)
們說”,然後“肉聯廠抓革命促生產新聞”。半個鐘頭之後,鍋爐房就會拉響長長的汽笛,人們從家屬宿舍跟單身樓裡一群群走出來,消失於各個車間,如同一群群精子,消失於子宮深處。武支書通常在這樣的時刻,要敲遍小二他們那一層樓的每一間寢室,看看有哪個竟敢還在睡懶覺。那天也是巧,猴子出門的時候喊了一聲小二,小二迷迷糊糊應一句,猴子以為他就會起來,旋即帶上門走了。一般猴子是到廠門口飲食店買一糖一菜兩個包子、一根油條,一夾一捏,成了個三明治,然後邊走邊咬,腳下生風。猴子的錯誤是忘了檢查門鎖,因為鎖頭雖然被縮了進去,但門其實並沒有被扣住。武支書敲門的力氣相當大,只敲了一把,門就開了。“咦呀門都不關啊?”武支書的身影從門口墨汁一樣潑進來,“起來起來像什麼話噯起來起來!”
陳師傅李師傅被喊醒,應道:“上中班咧,我們兩個。”他們兩位是製藥車間血粉班的。下一輪當班,是下午三點。
“哦哦哦我以為!”武支書正打算往後退,瞥見小二的床上掛了蚊帳,就奇怪道:“還沒到六月伏天,何事就掛起蚊帳來了?”
走攏去把帳子一掀,看見了蝦睡的李小二。
“起來起來起來後生子你不是做中班吧後生子!”拍小二的臉,小二呢喃一聲,翻身又朝裡睡。“哎哎哎!做中班你就答句白噻後生子!哎哎哎!”
俗話講睡復覺是睡得最死的。小二被猴子喚醒一回,又返身進到夢裡,這就是復覺。所以武支書拍了幾把,仍沒將他拍醒。武支書就發脾氣了,“李小二你你你晚上做賊去了還是怎麼搞的?你跟我起來你!”於是揪小二的耳朵。揪得小二枕頭一移,看見了下頭的人體素描。封面上頭就是一個俄羅斯裸女,坐在鋪著絨布的寫生臺上,奶子高聳。
“好啊好啊李小二李衛紅好啊好啊看這樣的資產階級黃色書!”武支書從枕頭下抽出人體畫冊翻了幾頁之後一股無產階級正氣飆到臉上,酒糟鼻子頓時酡紅無比,“年紀輕輕的這樣下流你跟我站起來站好站直你跟我,難怪你把蚊帳掛起來!”
武支書接下來是一頓恨鐵不成鋼的臭罵,並且幾次把爬了幾根青筋的手臂揚起來,打算扇小二的耳刮子。
“你要是我的崽我不打死你就問我!”
“走!跟我!”武支書最後咬牙切齒道,“到車間裡去反省,跟我!”
在車間支部辦公室裡武支書敲著桌子逼問小二,那本資產階級的黃色畫冊是從哪裡弄來的。
“你不講是吧你?你蠻堅強是吧你?”
小二反正低著額頭很突出的腦殼一聲不吭,看著自己兩隻翻過來翻過去的手。
“再不講把你交到保衛科去關它幾天看你講不講!”
小二想起了那排平房,有個黑大漢,有條大狼狗,有時候還有陳幹部,模樣皆不善,皆蓋世太保或者鳩山。
“你一腦殼什麼思想你!看這樣下流的東西!都是資產階級的光屁股腐蝕毒害青少年!講,哪裡來的?”
“揀的。”小二終於開了口。
“揀的?哈!哄鬼啊你!講講看,我何事揀不到啊我?告訴我地方,我也去揀!你今天不講,不准你走出這間屋子我警告你!”
小二覺得自己有點像李玉和,密電碼跟磨刀師傅皆藏在胸間,鳩山無論拿酒侍候還是拿老虎凳侍候,皆一問三不知。
“嘭”的一聲,武支書在小二走神的時候走出去了,把門用力一關,從外頭鎖上。
直到天漸漸黑下來,直到淡黃的星星從冷庫白色的庫房上頭閃起來,直到窗戶外頭有個聲音小聲喊:“小二!小二!”
是猴子。他在鐵護窗外頭探出了嘴唇以上的腦殼。小二像看見了親人,衝到視窗。
“老子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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