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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昱說著便從石桌上跳下來,他身上只穿著鳥羽化作的薄衫,落日的餘暉更將他的肌膚襯得瑩潤如玉,他赤著腳走進淺水裡,感受到自腳底傳來的徹骨寒意,他張開雙臂,深深吐出一口氣,轉頭逆光對重蒼道:「落日雖美,可也不過是一段尾聲,妖主大人在穹屠山頂看慣了高山雲海,白衣蒼狗,想來不會熟悉這樣的風景吧?畢竟這世間有天地乾坤,萬千奧秘等你去探知,你又怎麼會瞭解芸芸眾生在紅塵俗世間……摸爬滾打的掙扎與不甘呢?」
重蒼沉默良久,才輕聲道:「你又懂我的什麼?」
「是啊,我不過區區一隻燕雀,又怎麼敢妄自揣測鴻鵠的志向呢?」楚昱嘴角泛起一絲弧度,又在即將綻放時戛然而止,讓這個微笑堪稱恰到好處,不卑亦不亢。
「…………」
落日的最後一絲光芒漸漸消弭,晦暗的天光映照在重蒼半張臉上,他眼睫似乎低垂了片刻,便倏然轉過身,背對楚昱鎮靜道:「你該隨我回去了,別忘了你現在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妖主大人的『教誨』,楚昱自然時刻都不敢忘。」楚昱反唇相譏,他從容不迫地走回亭臺,隨手撿起石桌上的酒杯,灑脫地將裡面的酒水一飲而盡,便邁步朝重蒼走過去。
「楚昱……」聽出那話中的揶揄之意,重蒼略微不悅,剛想出言警告,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撲通」一聲。
重蒼霎時回過身來,只見方才長身玉立的青年已然不見,只有石桌下面趴著一個彷彿快要融化的紅糰子,兩隻翅膀無精打采地癱軟著,頭頂原本神氣洋洋的冠羽也蔫了下去,儼然一副喝了假酒的模樣。
重蒼:「…………」
他走過去俯身抱起那隻醉醺醺的雛鳥,毛茸茸的身子瞬間便往他懷裡拱了拱,小腦袋也一頭扎進了他的臂彎裡,重蒼站在原地恍惚了片刻,只感覺一股說不上來的滋味湧入四肢百骸。
閉上眼,他把那股逐漸升起的異樣強行壓了下去。
他不該輸給本能,也不該輸給天命。
再睜開,重蒼的眼裡已經是一片清明,輕撫了兩下懷中的毛團,便獲得雛鳥一聲舒適的鶯鶯低鳴。
他腳尖一點,便乘起清風,身影朝天邊漸漸遠去。
……
……
靜謐的大殿中突然盪起一陣波瀾,下一瞬,重蒼就懷抱著楚昱,憑空出現在大殿中央,還未來得及將睡得天昏地暗的雛鳥放下,重蒼的眼中就倏然閃過一絲戒備。
黑暗中,無數的藤蔓扭轉在一起,就像一條詭秘的冥河,無聲無息地朝重蒼奔湧而來,重蒼嘴角含有一絲冷笑,他身軀巋然不動,只改為單手抱著楚昱,另一隻手則空閒出來,在空中平靜的打了個響指。
剎那間,所以靠近他的藤蔓都潰爛枯萎,分崩離析,抽搐著縮回了屏風之中。
但很快,屏風內的梧桐本體就再次煥發出無限生機,就連橫在外面的半截樹身,也在昏暗的光線中散發著點點螢光,照亮了這一方天地,彷彿它有使不盡的蓬勃精力可供驅使。
氣氛凝固了半晌,屏風上水墨滾動,漸漸氤氳出一道和重蒼幾乎一模一樣的身影,他如同遊魂般悠然飄出來,雙目深邃但卻毫無光彩,靜靜地注視著重蒼。
「化神態?」重蒼稍有些訝異,但轉而就化為一臉漠然,道:「看來他給了你不少好處,不過也無妨,就算妖力再高……你也只不過是個任由慾望擺布的低階妖怪罷了。」
阿紫似有不解地望著他,無神的眼底浮現出絲絲敵意與垂涎,它腦海里有個隱約卻強烈的念頭——眼前這個妖怪,只要吃了他,它就能更上一步,擺脫渾噩,變得聰明,就能讓楚楚永遠留在它身邊,好想吃……
儘管這個念頭強烈地幾欲衝出腦海,但阿紫還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