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啦地教訓了一通,很兇的樣子。當然,人死了還能說什麼,他現在是不想說,不是不能說。一槍斃了,報銷了,就是不能說了——不能說和不想說是完全不一樣的。只要「能說」,就有可能「想說」。
五
不說就是死,這就是他當時的處境。
可怎麼能說呢?上校很明白,不說,死的只是他一個人,說了,死的可能是很多人,而且,他雖然活著,卻將生不如死。因為說了就是賣國賊,是漢jian,子子孫孫都要背罵名的。
這筆帳不糊塗啊,誰又敢糊塗呢?不,堅決不能說!當時上校確實是這麼想的,寧可碎屍萬段也不當賣國賊,不做鬼子的狗。但誰也想不到,他已經準備赴死,老天爺卻不讓他死。事實上,這是個陰謀,上校面對的不是生和死的折磨,而是靈和肉的考驗……
天亮了,他們把他拖回隔壁的禁閉室,空蕩蕩的屋子裡多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紙和筆,還有兩個金元寶。即使在黑暗中,金元寶依然散發出一團暗紅的光芒,像團火炭似的,彷彿是燙的。不需要他們告訴,陸上校也知道,只要他在桌子前坐下來,留下x—13的密件內容,他就可以帶著金元寶走人。金元寶的樣子其實有點像心臟。就是說,他們想用「兩顆心」買他一顆心,成交了,他可以帶一條命出去,即使外面天塌下來,憑著這兩個金光燦燦的傢伙,他照樣可以過上榮華富貴的生活。
否則,只有死路一條,別無選擇。
他選擇了死。令人起敬的陸上校,他把紙和筆以及兩個金元寶一股腦兒都扔進了馬桶,並且對它們撒了一泡尿。他還試圖想屙一泡屎,但屙不出來,怎麼都不行。
順便提一下,膀胱和直腸是兩個不同脾氣的器官,恐懼會讓小便失禁,大便卻會因此躲起來。他在德國受訓時,教官教他們怎麼抗拒恐懼,其中有個方法就是:捏住耳垂可以增加膀胱的自制力。膀胱會出賣你的恐懼,比如小便失禁就說明你內心極度恐懼,可要克服它其實也不難,只要捏住耳垂就可以。耳垂上的神經是控制膀胱,包括性衝動的,後面這一點可能很多人知道。上校記得,在讀中學時有一天一個同學曾問他,如果在大街上突然有性衝動,那東西翹起來,下不去,挺丟人的,怎麼辦?他不知道。那同學告訴他,只要反覆捏弄耳垂就行,就能「偃旗息鼓」。
確實是這樣的,年輕時他曾多次試過,反覆捏弄耳垂會抑制性衝動。
話說回來,原以為他把金元寶扔進馬桶又會招來一頓毒打,結果一整天都沒人來理他,只有一個說蘇北話的老漢給他中午、晚上送了兩餐飯。老漢對他很客氣,送來的飯菜也很好。他是已經準備死的人了,對吃飯沒興趣,可老漢一句話讓他胃口大開。
老漢說:吃吧,吃飽了還有可能逃走。
他太想逃走了,一相情願地把他的話當做一種好意和暗示,好像對方有可能要幫他逃走似的。不過,等他把飯菜吞下肚後,他又擔心起來,怕老漢騙他,飯菜裡面是下了藥的。這種可能當然是存在的。可以說,這也是他在他們手上犯的唯一一個錯誤,如果以一百分計,這也許要扣掉五分。百密一疏,一疏其實就是百疏,因為五分又可能擴大成五十分,甚至是兩個五十分。如果對方時時處處不見失手,是一百分,滿分,百密無疏,無懈可擊,那麼他的一點點瑕疵都可能被放大又放大,無限放大,直至要掉他的命。所以,儘管只有一個錯誤,但他無法原諒自己,因為他的職業必須是「密不透風」的,百密一疏也不行。
當他意識到飯菜裡面有可能下毒後,他曾試圖把它吐出來,但當時他的肚子太飢餓了,飯菜下去後轉眼即被洶湧的胃酸吞食,變成血液和蛋白質,擴散在血管和肌體裡,任憑他怎麼想辦法,用手指摳喉嚨也好,用拳頭捶胃部也罷,都沒有用。後來證明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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