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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這幾天大概把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
「瑤瑤。」
何映轉醒,指尖輕碰她蒼白脆弱的臉,像往常一樣溫柔地給她把碎發撥至耳邊。
「何阿姨。」鬱瑤緊緊握住她的手,骨節凸起,瘦得硌人,她整個人瘦得脫了相,只剩一把骨頭,不到五十歲的年紀,兩鬢已經斑白,一雙眼也有些渾濁。
「對不起。」
她低低地埋下頭,像做錯事的小孩,自責又愧疚,眼淚一顆一顆成串往下掉,對不起是這世間最沒用的話,但她除了這句話此刻什麼也說不了。
「不怪你。」何映流著淚:「阿姨沒怪過你。」
她越是這樣的善意鬱瑤越是承受不起,她寧願何映打她一巴掌,罵她幾句,也不想讓一個因她而不幸的女人摸著她的頭安慰說不怪她。
滿室只剩了細碎的嗚咽聲和一句又一句呢喃又無力蒼白的道歉。
孟清翎去了南陵墓園。
他直勾勾看著墓碑上陽光俊朗的臉龐,站了很久,腦內流星般劃過許多回憶。
有他和鬱瑤的,也有他和席應南,有孟霜雪有孟家,有婚禮那天,他給鬱瑤戴上戒指的畫面,他在她手背上親吻,她眼含淚花笑著替他擦拭眼角的淚。
如果他們的開始的沒有那麼不堪多好,如果沒有踏錯那一步該多好
「對不起。」
他屈膝緩緩跪下,背影筆挺。
這一刻,他才終於肯承認自己是真的做錯了。
他從來沒正視過對所有人的傷害,只在以自己的方式彌補,不是彌補自己犯過的錯,是彌補一個又一個的窟窿和謊言。
這樣的天似乎該落點雨,老天也沒吝嗇,烏雲遮蔽了天日,沉悶的雷聲漸起,一聲比一聲大,雨很快落下。
他也沒動,任由雨水澆落滿身。
何映被囚禁了四年,沒見過席應南一面,儘管身體很虛弱,天氣情況也不允許,她在緩了一會後還是想先來墓園看看自己久未見面的兒子。
擔心她的身體狀況,何映本來要打車自己來,可鬱瑤堅持送她過來。
她再也承受不起一條人命,她有任何閃失,她一輩子都會在加倍的愧疚和悔恨種度過。
雨天路滑,鬱瑤怕她摔倒,一隻手撐著傘一隻手用力攙扶著她,何映同樣擔心她,反攙著她,兩人互相借力依靠。
雨越下越大,蒙了一層白茫茫的雨霧,模糊了視線,豆大的雨點劈里啪啦砸在傘面上,順著傘骨奔流而下,凝成一道道雨簾。
驀地,兩人都停了腳步,看著不遠處跪在雨幕裡的男人。
他全身都濕透了,像雕塑一般靜靜佇立在雨裡,身上的衣服也以不服帖的姿態貼在身上,水珠順著額角往下流,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眼淚。
察覺到身邊落下兩道人影,他偏頭看過來,對上兩道視線。
他默默起身,腿跪久了有些麻,血液流通都有些不順暢,腳下像是踩了厚物,他拖著麻木的右腿踉踉蹌蹌離開這裡。
在她們心裡,跪他,他沒有資格。
鬱瑤自始至終沒對他的離開做什麼反應,心已經麻木了,眼裡空洞的像是沒有東西,孟清翎從身邊走過時,唇微微翕動,手指無意識蜷緊。
何映礙於她的面子也強忍著沒說什麼。
說不恨是假的,但她從小到大的教養也不允許她做出上前扯著他打罵一通的事情。
更多的是怪自己、怪那個負心漢。
他欠下的風流債毀了太多人。
將近二十四小時沒闔眼,沒有一絲睏意,看完席應南,何映身體就撐不住了,把她平安送回家,等她安然入睡後,鬱瑤輾轉又去了鬱年華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