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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同學也紛沓而至,他們都沒有攜帶家室,拿我和妻子開了一通玩笑。黃珍最後一個出現,她絲毫沒讓我失望,或者說給了我一個驚喜。她比同齡人要老得多,滿臉的皺紋,衣著老土落伍,頭髮蓬亂,我很懷疑她是剛拾完破爛回來。看著她的樣子我差點笑出了聲,這內心的愉悅包含了自嘲的成分,就這樣一個女人,我怎麼還他媽的會想念她?但更多的是她這副破敗的模樣,足夠一萬次地擊毀我的幻想與思念,我想,我終於能夠解脫了。
所以那晚我喝了很多的酒,藉著酒意對其他同學逐個地進行了冷嘲熱諷,是的,他們都不如我,誰都不如我過得好。特別是黃珍,我對她的嘲諷近乎辱罵,我恨她,恨她折磨了我這麼久,我恨她這副死樣子還敢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恨她差點毀了我的生活。我拿她和我的妻子對比,與她相比,我的妻子都可以當明星了。
我知道我對妻子的讚揚是違心的,出了這個酒店,我對她的評價還會變成老樣子,但妻子已經足夠開心了,一直拉著我示意我坐下,我不聽,繼續著我的高談闊論,然後一個拳頭就落在了我的臉上,接著是很多拳頭,我激起了民憤,我被打倒在地上,其他人揚長而去,妻子扶起我還得去結賬。
雖然我捱打了,雖然說好AA的聚會我自掏的腰包,但是我還是很開心,我拉著妻子坐在酒店的門口,妻子不停地埋怨我,說是一直拉著我坐下不讓我再說了我就是不聽。我哈哈大笑起來,我說無所謂,我開心就夠了,妻子把我拉起來往家走,“真像個孩子一樣!”
那一晚,我睡得很踏實。
但是,我的開心只持續了一夜,當第二天酒醒之後,我揉著疼痛的腦袋靠在床頭吸菸,臥室門開著,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妻子可能出門去接女兒了,望著空蕩蕩的屋子,我又開始想念了。但這回我想念的不是黃珍,而是所有穿著校服的中學女生,她們面容模糊,分不清彼此,她們存在的意義似乎只是為了撐起那一身衣服,穿過學校的走廊,穿過學校的樹蔭……
我突然間明白過來,我此刻想念的,包括之前想念的,並不是特定的某個人,也不是特定的某種服裝,而是那一段青澀的時光。
記憶中單純、美好的時光,也是永遠也回不去的時光。
我覺得自己無藥可救了。
我仍舊在努力地工作,賺錢養著這個家,妻子也保持著不變的生活習性,晚飯後去打麻將,常常通宵而歸。有時下班後我也會陪妻子買菜接孩子,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吃晚飯,週末偶爾去遊樂場偶爾去父母家, 生活按著正常的軌跡,一絲不苟地向前行駛,沒有一點差錯。
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些只是表面現象罷了,我的內心已經演變成一個病入膏肓的人,想念像是得了某種怪病一樣糾纏著我,讓我無法安定地度過每一秒,這種怪病無法醫治,只能緩解,而緩解的方法便是,每天下班後站在中學的校門口,看著那些魚貫而出的女生們,她們笑著,鬧著,無憂無慮的樣子讓我得到暫時的安寧,像是一支嗎啡。
我和其他猥瑣的大叔沒什麼兩樣,站在校門對面的馬路邊,每當放學的鈴聲響起的一剎那,身體也跟著顫抖起來,我很想衝過去融入她們,擁抱她們。但是我不能,我沒有勇氣,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孑身一人,不能像其他的猥瑣男一樣無憂無慮,我身後還有家庭還有工作,沉重的責任感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所以,我只能靜靜地看著她們,把自己扮演成一個路人,一個和她們毫不相干的人,沒人會注意到我,等到人群散盡,我就會落寞地消失在下個路口,回到我現實的生活之中。
妻子說我變了,變得不愛說話了,我告訴她“人總是會變的,只是有些人變得快一些有些人變得慢一些,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像你一樣,只要搓上麻將就會覺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