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第3/5 頁)
時光像是老式的磁帶機,快進的時候總是夾著一些雜音。
孩子6歲那年,張慶金給妻子買了一雙高跟鞋,妻子卻再也穿不上了。妻子患上了股骨頭壞死,這種病也被稱為不死癌症。初期只是感到大腿疼痛難忍,後來去醫院檢查,骨頭已經呈蜂窩狀。她從此成為殘疾人,走路需要拄拐。
在夜裡,在床上,她對他說:“對不起,我敗壞家裡的錢了。”
他握緊妻子的手,說道:“就算癱瘓了,我也不會不管你的。”
張慶金最終卻食言了,他和妻子的話越來越少,儘管態度溫和,但還是讓妻子感覺到細微的變化。他下班後唯一的消遣活動就是上網聊天,他和網上的陌生人有著更多的話題。妻子艱難無比地走到他身後,為他端上一杯茶,或者遞上一塊西瓜,他會立即關上聊天視窗,表現得很厭煩。手機設定了密碼,調成靜音。有時候,半夜裡,張慶金還會收到簡訊;有時候,妻子會發現他襯衣上有淡淡的口紅印。
終於有一天,他對她說:“我們離婚吧,坦白地說,我愛上了別的女人。”
這些話一字一句如同尖刀扎進妻子心裡最柔軟最怕痛的地方,妻子呆坐著,一動不動,像是雕塑,她出奇地安靜,其實心裡已經滄海桑田。
有一種愛,叫放手。
離婚那天,下著雨,她沒有帶傘,他就那樣拋下了她,留她一個人在民政局。
臨走的時候,他們什麼也沒有說。
她突然想起,離婚的這個地方也是他們辦理結婚登記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走廊裡坐滿了辦理結婚和離婚手續的人,她精神恍惚,感到很累,不知道為何敲響了一間房間的門,裡面的工作人員都有點驚訝地看著她。
她說道:“你好……我能在這裡哭一會兒嗎?”
沒有人能消逝得無影無蹤,就算這個人離去了,但仍舊活在另一個人的記憶裡,出現在兩堵老牆的中間,閃爍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總有些支離破碎的東西濺起在塵埃裡,越行越遠,越遠越清晰。正如只有自己知道,屋裡的老傢俱重新生根發芽,櫃角開出梨花,椅背結了榆錢,就連每天進進出出的門也垂下了柳葉。
我們在前面提到過,民警走訪時含蓄地表示張慶金出事了。妻子以為只是火災,還想著去醫院照顧他。這個離婚後還想在病床前伺候前夫的女人,也許詮釋了“妻子”這個詞包含的全部意義。
林六月的爸爸是個貪官,所以她從小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她在少女時代看過幾本言情小說,後來沒事就喜歡頹廢,抱著胳膊站在窗前莫名其妙地憂傷,這種憂傷和樹葉落了、花兒謝了有很大的關係。就像現在的女孩崇拜韓國明星一樣,她也迷戀過小虎隊和香港四大天王,房間貼著海報,抽屜裡堆著舊磁帶。她常常去香港看演唱會,索求到的簽名都覺得神聖無比。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小資女孩變成了中年阿姨。某一天,她突然覺得,那些明星也不過是普通人,便秘時也是一臉的猙獰。
25歲之前,她一直不食人間煙火,她的胃只消化奶油、沙拉、日本料理、義大利通心粉,她不吃豬耳朵、羊蹄、油條、煎餅餜子,甚至連燒雞也不吃。
林六月的心中總是充滿詩情畫意:坐火車,窗外一定能看到麥田和白樺林;在酒吧喝著朗姆酒的時候,牆上掛著的肯定是畢加索的畫。
她不懂畫,但每次去香港看演唱會時都會去一家畫廊,店主是個年輕而落魄的畫家,戴金絲眼鏡,眼神憂鬱,牛仔褲上有永遠洗不淨的油畫顏料,這是她的初戀,他們相愛了3年。
那幾年,爸爸為她在事業單位找了一份工作,隨後因為經濟問題被審查而服藥自殺。
林六月不喜歡這份工作,她根本就不想上班,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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