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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蛇血祭冤魂,十世怨骨斬河妖!
那站在漫天陰雲之下,一身鬼氣滔天的身影,紅衣鮮烈,骨刃淒白,一雙黑目,幽深欲燃。
……
山間的幻景倏忽破碎,九曲河的河水仍然平靜地流淌著,飛鳥掠空、銀魚乘波,幾隻野鹿正站在綠草茵茵的河邊垂頭飲水,對方才那場跨越了數百年的幻景絲毫不覺。
幻景百年,凡世一瞬,眾生無所覺,除了……
漓池看向身前的河岸,那裡曾經是一個渡口,也曾經是一座祭壇,只不過早已毀去了,現在只餘下幾方殘石。
如今的殘石之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個盤坐著的身影,面對河水,背向漓池,膝上橫著那柄由鬼王十世怨骨所成的白骨刃。
那背影模糊不定,困頓而迷茫,唯有膝上的白骨刃是清晰的。雖然是才出現在那裡,卻又彷彿已經坐在那裡許久。
「鬼王……十世身。」漓池道。
鬼王十世身,是鬼王所斬諸相中最特殊的一相。準確地說,比起相,十世身更像一道遺留下來的影子。十世身一直不清晰,是因為十世身一直未能真正斬出。
鬼王諸相中,嫁衣相怨戾最重,白骨相最為幽寂,而十世身,則是十世的苦痛、十世的不平、十世的憤怒,與十世的困頓。
無論是嫁衣相還是白骨相,在沒有鬼王神識掌控時,都沒有自己的意識,只能憑著本能行動。但十世身不同。
十世身雖然並未真正斬出,卻擁有獨立的意識,與鬼王同為一體,卻又各自分別。
「閣下為何喚醒我。」那背對漓池而坐的身影問道。那是一個平靜又奇特的聲音,既清亮又低啞,既年輕又滄桑,好像與任何聲音都不同,卻又可以成為任何聲音。
「自斬河妖后,道友停留在此處,已經沉睡多久了?」漓池平緩問道。
十世身沉默良久:「……一直在沉睡,一直未醒來。」
凡身十死,鬼王誕生。河神消亡,怨戾皆平,乃是鬼王十世所大執大願。今斬河妖,大執消解,鬼王神智歸復清晰,自那一刻起,這裡就留下了一道影子。百年千年,十世身愈發困頓,影子便愈發厚重,愈發厚重,反而愈發模糊。十世身一直未能真正斬出,也便一直未曾真正醒來。
「在這一場千百年的長睡未醒中,道友又見到了什麼呢?」漓池問道。
「自斬河妖后……」十世身默然片刻,「諸多因河神祭而死的水鬼怨戾消解重入輪迴,我將河妖頭顱煉作了蛇口崖,收容其餘仍有執唸的怨鬼於座下庇護。」
她收容了河中的冤魂,也便收容兩岸的冤魂。他們入她座下,受她庇護,學得如何不被怨煞影響神智,踏上鬼修正途。但……什麼才叫怨戾皆平呢?
便如同那名為小將軍的黑犬,縱使平日冷靜機警,但在遇到前塵執念時,便會被怨煞困心,舉止超常。這樣的修法,真的能夠算得上平息了怨戾嗎?
且不提這些尋常鬼物,便是她自己……也是靠著斬相法,將一身怨戾盡託於嫁衣相中。
怨戾如何平?
「而後沿河而行,收斂怨骨……」十世身聲音茫茫,「我沿著九曲河收歸諸鬼,教導他們鬼修正法時,便也看到了兩岸……」
河水滔滔,滋養兩岸,除了這些個受河妖所害的小村落,還有連線盧梁二國的河水渡口,以及聚成了繁華的城池。
人間繁華處,怨戾不平所;歌舞昇平地,冤魂哀哭時。
不只是九曲河,世間都如此。
天地博大,處處埋怨骨,歲月無盡,時時生怨戾。哪怕是這她已一步步踏過的九曲河中,也會重新誕出新的冤魂。
怨戾何時盡?
「……怨戾不平,執怨未消。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