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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忽然覺得心底微微有點疼,想起他曾經與她說過,即使白府再大,到底也不過就他一個人而已……他說話那時的些微寂寥與落寞,她當時似懂非懂,如今真切體會到那份遺世心境,對他便起了一絲莫名憐惜。
“好累……”久不聞房中有動靜,怕她已悄然離開,趴在床上的白世非想回首看看,卻倦得抬不起身來。
尚墜輕輕搖了搖頭,走到火盆前往裡添了些炭,把火簇旺移近床屏,取來殼面鏤空的忍冬花結掛銀質鎏金香球,擰開絞鉤子把香球分為兩半,撥了些炭火進球心的活動小缽盂裡,再往裡添些香料,合上香球扣好鉤子後塞進白世非身側的被底。
由於球體內裡有機巧的兩個同心環鉤乘著小缽盂,所以不管香球如何滾動,球心裡盛著炭火的小缽盂總是居中莫動,平置不傾,此物於貴人之家最相宜便是用於暖被薰香。
她又往案桌走去,一摸壺裡的茶還溫著,便倒了滿杯,另一隻手端起桌上果品,再回到他跟前,床帳衾褥之間已然暗香偷散。
“先起來吃點東西。”她輕喚。
白世非艱難地翻過身子,背靠著床頭的雕花橫屏半坐起來,就著她手中的碟子吃下兩件糕點,把茶也抿了,身子忍不住又癱滑下去。
她有點想笑,笑痕漾到嘴邊時暗自含下,搬了張圓凳子到床前。
他仍然趴在床上,但臉已改朝床外側了過來,年輕俊美的面容上疲倦眼瞼已垂成一線,唇角不經意地略為翹起,看著她在他房內來回走動,知道她有留意到自己沒吃過東西,讓他心頭湧起絲絲暖意,自紅紙封遞出之後,一顆多日來懸著怕被拒絕的心終於平安落地,從裡到外整個人放鬆下來。
她抖開疊在床裡側的雅白緞面蠶絲繡被,一時薰香瀰漫,把被子攤蓋在他背上,她在床前圓凳坐下,從他的小腿慢慢拿捏起來,只見他微細的眼縫緩緩合上,垂睫又長又翹,唇邊流露出滿足而安心的微微淺笑。
還未捏到另一邊小腿,便發覺他已經睡著了。
窗外一片墨黑,夜幕早已拉下,院落裡不遠處有暖暖的燭燈晃動,在暗夜裡似星星點點,不知何處遙遙傳來起伏的爆竹聲,怕是快到戌時了,她想,小手掩嘴打了個哈欠,強撐著沉重欲墜的眼皮,繼續輕柔地幫他捏拿。
第三章 戲名初梅鬢
當白鏡無聲無息地從門外探進一點點腦袋,藉著通宵達旦燃點的燈燭和碳火紅光,悄悄看向臥房深處垂幔層疊的床廷,只見白世非依舊俯臥著,而尚墜趴在他身前床沿,睡著的兩個人還是沒有醒來的跡象。
回頭看看堂內已經端上的熱水和擺好的飯菜,他躡手躡腳地把門無聲拉上,實在不忍心驚醒他們,可是大總管已經派人來催了三遍。
白鏡輕叩門屏,低聲喚道,“公子爺?”
裡面傳出微微聲響,好一會,才傳來慵懶沙啞的應答,“什麼事?”
“都在等您放爆竹呢,時辰到了。”
“知道了。”又是一陣輕微的窸窣聲。
“您慢洗漱用膳,小的到外邊侯著。”說罷白鏡識趣地走出屋外,順手把正堂大門也掩上。
房內白世非已醒轉過來,含笑坐在床上,垂首看著一臉茫然不知身在何方的尚墜,那純真無邪的模樣兒,真個可愛。
直勾勾迎著他柔和的笑魘,好一會,她才清醒過來是在他的寢房裡,臉一下就燒透了,然而身子方動已被一隻手掌扣住腦後,他覆下唇來,索了長長一吻,直到她氣喘不休,他尤捨不得放開,貼著她的唇瓣柔唔,“我請晏大人收你作義女,讓邵印製好三書向他明媒下聘迎娶你可好?”
她明顯呆了呆,垂下首來,低聲道,“我沒想過這些。”
他輕笑,“我來想便好。”抬腿下床來,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