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第1/2 頁)
「原想著,陪你過完這個年,也算仁至義盡,現在不走不可了,我要去,屬於我的地方,在我生命最後的時光,我要完完整整屬於槐郎,我是慕容萬氏。」
等娘走遠了,她立刻下了床,穿上衣衫,到鏡前握起篦子,將少的可憐的頭髮梳成一個婦人髻,披上舊了的棉斗篷,將荷包和枕下的一對銀鐲子揣進懷裡,離開了那個屋子。
雪停了,天地間琉璃世界。
雪有半尺厚,踩下去沒到了小腿,好費勁才能拔出來,深一腿淺一腿,走的極慢極慢,東街文英巷,他說過他家的住址。
到巷子口的時候已經黃昏,碰到一個過路挑擔子賣餛飩的老者,問慕容家在哪個門,老者說:「姑娘不知道慕容家發達了嗎,早遷走了,這條巷子都空了,都去淮南投奔人家了,只有野狗和乞丐。」
老者告訴她,順著牆垣直走,右轉兩個折,有一個掛著匾額的小院,就是。
她道完謝步入了巷子,有人腳印的痕跡,扶著牆走了進去,小巷幽深,透著空蕩蕩的靜寂,越走越狹隘,偶有幾聲狗吠,到了那個柴門前,果然掛著一個桐木裸匾,題著筆力蒼勁的大字,「長林」
第三個字她不認識,柴門上的鎖已鏽,一拉便開了,伸手推開,門板上的積雪落了下來。
茅棚土垣的幾間房子,院中一口淺水井,溫馨人家的氣息撲面而來,心,無比的安寧。
我回家了。
放下門栓,踩著雪走向簷下,推開堂屋的薄木門,房中已落滿了層層灰埃,窗子上布上了蛛網。
去另外兩個房間看了一下,桌椅皆在,土炕上還褥著棉褥子,桐木箱子裡疊著帶補丁的棉被,好似一切傢俱物什都沒動,只有書架上空了,又去旁邊的小茅棚看了一下,是廚房,鍋碗瓢盆皆全,土砌灶臺下還堆著許多黑炭,碗櫃子鎖著小銅鎖,用石頭砸開,裡有兩個糧食袋,一袋裝著細糠面一袋裝著豆皮面,她開心的笑了,我的家人知道我會回來。
先燃了炭,把棉被搭在椅背上熥著,潮的快滴出水了。
夜幕降了下來,找出抽屜裡的馬燈,將燈捻點上,把屋子裡裡外外擦洗了一遍,勉強能入睡,太餓了,院子的柴火都是劈好的,但太濕了,只好忍痛點了炭,燒了一碗水,和一點豆麵,咕咚咕咚喝下去,等棉被幹了,便在炕上睡了。
一夜黑甜。
第二日換上箱子裡婆婆的粗布衣裳,將另外兩個屋子收拾了,一連鏟了幾天才把院中的雪剷出一條路來。
日子就這樣開始了。
雪化了,小院越發被她收拾的乾淨,處處透著居家的氣息。
整個臘月她沒有出門,除夕夜裡的鞭炮霹靂開了嶄新的一年,遠處的天空,煙花在炫彩,她坐在桌前啃著半個窩頭。
燕飛鶯歸,她還活著。
圍牆下有一片荊條籬笆圈出的空地,土層裡長出了零零散散的青芽,她不認識是什麼菜,必是能吃的,想是婆母從前遺落的菜種。
把夜香車洗的乾乾淨淨,皮繩套在身上,用帕子揣了一個窩頭,出門了,沒有多少力氣,只能拉一底子,一天掙得五六個銅板。
她已很高興。
足夠一天的食物。
這錢,很乾淨,夫君,現在才知道那個時候的你,是這世上最高貴的人。
你只是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等你不氣我了,就會回來對不對。
人人訝異她一個標緻年輕的姑娘怎麼做的了這個,她笑了笑,將糞勺放好,拉上車繼續下一家。
白日出一身又一身的汗,晚間回來吃飯分外香,從來不知道吃飯可以這麼暢快,她發現自己一日日越發神清起來,或許,這樣,可以再活很多年,落葉歸根,夫君總會回來,哪怕兩個人都已白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