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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啊,你的志向為父如何不知,為父這樣的皇帝,這樣的作為,這十幾年下來,只覺抽筋拔骨的累,你的路只怕比父難上百倍千倍!等到坐到這個位置上,就會明白,這九五之尊的寶座,是一火海刀山。」
太子也垂下了淚,呼吸似有萬鈞重:「兒子起誓,春蠶剿絲,蠟炬成灰,勢必燃儘自己為己任。」
皇帝拍拍他的手背:「吾兒擎天立地,為父甚慰!有你這番話,我趙家的基業盡可託付了。」
太子拿著帕子為父皇拭去淚痕,皇帝緩了口氣,又道:「為父對不住你,繼位之初,屢遭兄弟陷害,朝臣各自為營,舉目無人可信,唯有傅正傑和裴嚴,是自小同窗患難的友誼。」
潁州物少人稀,就藩時常有匪禍侵擾,是他們忠心護主,操練出府兵守衛藩邸,那年太宗宣召回京,一路上艱難險阻,暗殺重重,趟著血到了中京,所有人都戰死,只剩了他們兩個,衣裳都被血汙浸透了。可謂出生入死,朕深為感懷以仁義待他們,將這身家命脈交於他們,可他們卻養大了尾巴回過頭欲咬主人。
若非皇后當年遠見,早早在他們之間種下了埋伏,教唆他們有了仇恨,互相攻伐牽制,這才沒有及時釀成大禍。
朕那時還責怪她庸人自擾,後來才知,她才是深謀遠慮,為父不如她。
有朕在一日他二人尚忌憚三分,為父去後,他們視你年輕必不會俯首臣服,這中京三大衛怕是會亂。
太子暗自咬牙:「兒子明白。」
皇帝繼續道:「你太/祖父一把馬刀開闢出了江山,卻不會經略天下,不懂權行制約,信任江湖義氣,沒有吸取前代的教訓,將一些跟著他開國捨身的,敕封了爵位,統兵節度使,全授印信」
雖另設了安節使監視,可時日久了也朋黨勾結,藩鎮之禍遲早會重演。太宗雖也看出禍端,暗中籌謀拔除了威脅京州周邊的勢力,保得了一時平安,奈何天不假年,唯剩了南邊的慕容家,西南的邢家、薄家,河西的韓家,樹大根深,羽翼已豐不可撼,這些年已養肥成了猛虎。
「為父與他們暗中纏鬥多年,屢戰屢敗,派去挾制的人皆死於非命。還有玉門關外虎視眈眈的大矢人,橫在燕州城外的伊貞鐵騎,這,是個內憂外患的爛攤子。」
太子低眸靜了許久,剛毅的眉峰線條堅韌:「凡為國家癰疽者必伐肉除之!」
皇帝合掌一擊:「好!有這份殺伐果斷的心,為父可放心去了,為父一生缺的就是這股狠勁,此刻才懂君主權衡之道,秤之杆,石之砣,一柔一剛立地之道,一狠一仁方得天平,可惜晚矣,幸而後繼有人。」
說了這些話,已覺萬般疲累,連連氣喘,太子挪了繡枕伏侍躺下,皇帝忽然又抓緊他的手,懇切的語氣:「你大哥」
太子馬上安慰道:「父皇放心,兒臣絕非睚眥必報的小人,大哥永遠是兄長。」
皇帝吃力地點點頭:「為父知道,你是有情有義的,不會同他計較,就讓他富貴安逸一生吧。」太子頷首:「謹遵父命。」
「還有一人。」皇帝臉色變得沉鬱。
太子心頭明亮:「父皇說的是表妹握瑜?」
皇帝精神已頹然,沉思片刻,費力嘆息道:「世所罕見的聰明人,折煞多少男兒,幸好生作了女身。
女兒家到底心小,雖志向廣闊,仍脫離不了情牽羈絆,朕觀察這幾年,她時常痴看你的背影,確實對你一往情深,且又對你人品氣度敬重欽慕,想必能降服得住,你三弟也傾心她,可朕思來想去,不能放她出了宮闈,就讓她做了你的嬪妃吧,封為貴妃,也不算委屈了她,或有急難時,她可為臂膀。」
太子拱手:「兒臣知道了。」
語罷,皇帝直說累極,闔目沉沉睡去。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