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青漱(第1/2 頁)
獄中苦寒。
徐青漱帶著鐐銬,躺在冰冷的石板上。
外面喧囂不止,她卻在恍惚間做了一個夢。夜深忽夢少年事,猶記當年夢落時。
一瞬間,就好像回到了多年前。
那一年夏天,庭院綠荷霜剪破,枕上清夢緩生涼。
徐青漱天天都計算著時辰,等待著自己十六歲的生辰。日日夜夜,年年月月,一季又一季。
因為只有到了十六歲,她才能離開深宅大院,走出徐宅看看外面的世界。
大離的民風並不算封閉,即使是大戶人家的子女依然可以和父母自由出行。但徐青漱是例外。
只因當年徐青漱出生時,府中曾經來過一個落魄道士。徐青漱的父親比較心善,又通道教,於是就請了那落魄道士吃了一頓飯。
誰知那道士吃完之後,卻拉住了徐青漱的父親的胳膊,說道:“一飯之恩,當報之。我見你運勢當頭,想來家中有喜。”
這在那小縣城又不是什麼秘密,徐青漱的父親笑道:“正是。”
那道人掐指一算,說道:“是位小姐。”
徐青漱的父親詫異道:“這能算出來?”
“自然。”那道人雖然衣衫襤褸,但是談吐不凡,唸叨著:“我生來無牽無掛,也無金銀財寶,只有些遷墳改命的本事。你這一飯之恩,我便為你的閨女批命一次,可預見福禍。”
道人算了算,面色有些不好,說道:“有心往後退一步,不捨兒女和天緣,但等以後人長大,風吹浮雲露青天。”
徐青漱的父親問道:“何解?”
“十六歲後,人生坦途,能遇真愛。但十六歲前,不可外出見人。否則會找來禍端。”
道士說完,竟然一揮胳膊消失在煙霧繚繞之間。
於是從出生之後,徐青漱就在徐家的深宅大院裡,從來沒有出過門。內院從管家到丫鬟盡是女子,也不準外人隨便出入。只等著十六歲之後,才能出門。
徐青漱雖然被困在深宅大院裡,但卻是徐家的掌上明珠。只是這樣的生活,她不快樂。
在等待十六歲生辰到來的時候,她只能一個人在庭院裡看書、彈琴打發時間。
距離十六歲生辰越來越近了,徐青漱的心也越發急切起來。坐在庭院裡彈奏著一曲《破陣曲》,暢想著未來。
只是今日有些不同,琴聲中竟然慢慢夾雜著一陣簫音,清苦婉轉,動人心肝。
跟著簫音,徐青漱的琴聲也緩慢下來,一奏一和,竟然無比自然貼切,像是早就練習過一樣。
一曲結束。
徐青漱順著簫聲的餘音,看向了牆角。這聲音是從牆外傳來的。
簫聲結束,又聽牆外有人說道:“清意隨風散,迴音曲徘徊。一彈轉三嘆,慷慨有餘哀。只聽琴音苦,但傷知音孤。”
一時,牆內牆外,皆是一片寂寞蕭瑟。
徐青漱本不想說什麼,只是這一刻也是忽然又感,說了句:“應從碧落到瓊宇,千情隕沒未可知。今夜燈寒恨秋水,封存卻見落如絲。”
牆外笑道:“姑娘好文采。”
徐青漱輕輕的笑,彷彿找到了知音,她從未有如此感覺。
再後來的一段日子,兩人像是有了默契,每日下午就隔著圍牆彈琴吹簫,對詩談詞。雙方不問姓名,只稱呼公子和小姐。
明明是平平無奇的稱謂,卻感覺說出去的時候,輕飄飄的婉轉幾圈,在唇齒間還有迴盪,心情微妙的很。
到後來,徐青漱的夢裡也全是這素未謀面的男子了。
聲音溫文爾雅,談吐不凡,斯文有禮。這樣的人真讓人好奇,徐青漱想看見他。
當然,那男人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