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道義(第1/2 頁)
夜裡風大。
南宮瑾言從汀蘭閣中走出來,看了會兒空中的那輪皓月,想了一些事情。
“公子。”風衍一身黑衣,從角落走出。
南宮瑾言輕聲應了,眸光從月亮上稍稍偏移,他看了眼風衍,淡道:“姑姑近來如何?”
“皇貴妃近來安好。”風衍應道。
夜漣殊出宮,也許是籌謀已久了。
南宮瑾言能夠清楚地感知到皇帝對他,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了。旁人冷眼瞧著,許是會覺得是因為如今南宮清瑤失了恩寵,才令南宮瑾言受了牽連。這種啼笑皆非的想法,南宮瑾言全當個笑話聽著。他學於翰林,承襲南宮長明官位,盡得寵信,年少輕輕得以登閣宰相,官商之路亨通,年少或許會稍有自得,可登臨穹頂,俯瞰萬物,他驚覺此身所至,已然是岌岌可危之地——太高了,不能再高了。
曾經他懷疑,到今日一道聯姻聖旨,一步一步,他才愈加篤定……太快了。
太快了。
這場局是何時所布,局中人又有誰?皇帝的威壓日益明晰,清川南宮府常在夢中縈繞……欣賞之下藏匿著可怖殺機,遙想之處已然寒涼刺骨,斡旋其中,稍有不慎,便會被先一步棄掉。
南宮瑾言想起夜絕塵那日如寒潭般的眼神,不禁啞然……
“守好皇貴妃。”南宮瑾言道。
“是。”
風衍走後,南宮瑾言回到汀蘭閣。
黑衣濃重,長髮高束,一道疾影掠過宮牆,月光下,直抵東南方。
鐵索鎖住藏在迴環曲巷中的紫門,黑影看著那鐵索,沒有去碰。掌心運力,徑身飛上宮牆,生生翻了進去。
院中荒蕪。夜深人靜,唯有寒風嗚咽不息。寒鴉渡過枯枝,不知何時的枯葉攤落在地,被踩得沙沙作響。
一道勁風猛然從那破敗的房屋內衝出,捻著心臟——寒光浮現,堪堪攔下。
“我還以為宮宴之前,要宰人祭酒。”一道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染著恍若亙古的凝重。
不知為何,這恍惚院中始終有一道不散的濃霧,朦朧中,一道人影正從屋內走出。
雷光乍現,瞥見冷刃鋒芒時兵刃將拂面!
黑影身形快到在瞬間飄忽不見,冷刃鋒芒卻沒有止息之勢。迷霧中的身影依舊走得沉穩,刀刃的鋒芒卻更加駭人——箭頭刀光被月光映照得鋥亮,帶著迫人的威勢,向黑影飛速襲去。
黑影閃躲間長劍再度出鞘,竟有些難以招架……那片冷刃追隨黑影,古樹枝梢根根斷落,又驟然被疾風盪開,砸得宮牆遍佈塵硝。
黑影凌空旋身,落地時迫不得已以劍支撐,半跪在地,高束的長髮垂在身側,那雙眸凝視著地上的被他廢掉的刀刃,緩緩抬起——往昔的淡漠盡數消散,凜凜殺意裹挾在芳華萬千中,豔麗又刺目。
“劍又冽了。”
南宮瑾言起身,作揖頷首:“老師。”
斫無生負手看著南宮瑾言,道:“劍已冽,白衣汙,何恐殺人?”
南宮瑾言抬眸,說道:“殺誰?”
斫無生凝視著一身黑衣的南宮瑾言,一字一頓道:“殺要殺你之人,做得到嗎?”
南宮瑾言也同樣注視著斫無生。兩朝重臣,曾經官至太傅,卻因謀殺皇親之罪被關在偏宮。翰林院時,南宮瑾言便是他唯一的學生。
“做得到。”南宮瑾言道,“老師曾告訴我,為人臣要心懷大義,大義面前,做不得。”
斫無生轉身向屋裡走去,南宮瑾言看著他消瘦的身影,聽到他說:“進來吧。”
南宮瑾言走了進去。
那屋子內並不似屋外那般殘破衰敗,相反,樸素乾淨,倒是很像老人家平生的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