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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亦晨親了親她的頭髮,關掉床頭燈,在黑暗中回憶她那些含混的發音。尋思許久,他終於拼湊出了她最後沒有說清的話。
她說,只要他們在一起,別的都不是問題。
嘴唇夾著菸蒂,他深深吸了口煙。
夜風灌進車窗,卷著夜色,衝破他唇齒間溢位的裊裊白煙。他仰頭,後腦勺靠上椅背上方的枕圈。透過擋風玻璃能夠看到不遠處一排漆黑的梧桐。樹影搖曳,時而會遮去夜空中那顆最亮的啟明星。
趙亦晨曾聽年輕人埋怨過這座城市的環境。
但他們不知道,再往北走,更多城市的夜晚甚至看不到這顆孤星。
小時候趙亦清就常常指著這顆星告訴他,母親去了天堂,會變成天上唯一的、最亮的星星。趙亦晨從來不信。
他再次吐出一口煙圈。煙霧繚繞,隱去了他視野中忽明忽暗的那一點亮光。
「珈瑛。」他聽到自己的聲音。
平靜,篤定。就好像在等待什麼人的回應。
四下裡一片寂靜。
他便想起自己讀過的唯一一部劇本,名字叫《等待戈多》。
什麼都沒有發生。誰也沒有來,誰也沒有去。
第39章 17-1
一九八/九年十二月,掃黃大隊闖進橋西居民樓底下私改的商鋪,帶走了一批嫖客,以及十幾個未成年的「洗腳妹」。
麵館被查封,拐角破洞的樓道被水泥填補,從那生鏽的樓梯再也爬不進昏暗悶熱的樓道,沒有人知道麵館廚房外邊黑黝黝的牆壁經歷過什麼。冬季悄悄到來,這兒成了真正的居民樓,冷清、潮濕,鮮少有衣衫襤褸的乞丐徘徊。
天氣轉冷的時候,吳麗霞帶著許菡到裁縫店裡做了件襖子。
穿衣鏡斜斜地架在角落裡。她站在鏡子跟前,穿的新做的紅襖子,梳的兩條硬邦邦的麻花辮,清瘦的小臉顴骨微凸,眼神空洞,表情麻木。吳麗霞走到她身後,扶著她的肩膀蹲下來,衝著鏡子裡的小姑娘笑笑。
「紅色好看。」她邊說邊替許菡理了理衣領,「小孩子就要穿得艷一點。等要過年了,再給你做件別的色的。」
默了一會兒,許菡盯著鏡中的自己,慢慢點了點頭。
一月初,萬宇良的學校放了假。
元旦那天下午,許菡坐在客廳寫數學題,沒過一會兒便聽到他在樓底下的喊聲。
「丫頭——丫頭——」
她擱下筆起身,跑到客廳的窗邊,巴著窗沿探出腦袋往下面看。萬宇良就站在一樓的小賣鋪前邊,仰著刺蝟頭似的小腦袋沖她揮動胳膊,「下來玩!快點!」
一言不發地瞅瞅他,許菡又扭過頭去瞧餐桌上攤開的稿紙和習題。恰好吳麗霞聽見聲音從廚房走出來,撞見她的視線,笑著拿手裡的毛巾擦了擦手:「沒事,下去玩吧。大過節的,你都憋了好幾天了。」
許菡於是點點腦袋,抓上鑰匙跑出了門。
和萬宇良一起的,還有個眼生的男孩兒。矮墩墩的個子,跟瘦瘦高高的萬宇良站一塊兒,像極了她在電視裡看到的相聲演員。許菡剛推開鐵門跑出來,就瞧見男孩兒垮下了臉,轉頭操著一口鄉音問萬宇良:「你喊女娃娃下來玩做莫子嘛。」
剎住腳步,她聽懂了他的話,只木木地望著他們,沒再往前走。
萬宇良卻板起臉,伸長了胳膊把她拽過來,告訴她:「這是耗子。」然後又扭頭給男孩兒撂下話,「我妹妹跟我一起,你愛玩不玩。」
耗子撅了嘴,滿臉不樂意。
「你跑不跑得快咯?」他去瞧許菡的眼睛。
仔細想了想,她點頭。
對方馬上說:「那就你當小偷。」
許菡剛要點頭,便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