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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腳的癢痛清晰起來。胡珈瑛輕輕翻身,曲起細瘦的腿,腳背徒勞地蹭了蹭床單。
「拉里就是因為想要弄明白為什麼世界上會存在惡,才走了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是啊。」秦妍嘆了口氣,聲音倏爾又清醒了幾分,「你覺得人為什麼會犯罪?」
蜷緊身子,胡珈瑛用自己冰涼的手裹住同樣沒有溫度的腳,依稀聽見窗外有雨聲。
「貧窮,富有,空虛,困境,自保,愚昧,基因……有很多原因吧。」
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對方沉默一陣,又問:「那這本書裡,你最喜歡哪句話?」
微弱的細雨漸漸成了滂沱大雨。
胡珈瑛眼睫微動,漆黑的眼睛望著牆上那抹蚊子血,一時沒有做聲。
瓢潑雨聲中,她聽清了宿管收音機裡播放的歌。是鳳飛飛的《追夢人》。
半晌,她翕張一下嘴唇,記起了腦海中的答案。
「『你終究會成為你正在成為的人,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是來自你人生意義的詰問。』」
南方城市的冬季很短。
暖流從沿海地區洶湧而上,也帶來了初春的回南天。
第二個學期匆匆開始,不少學生已時不時出入附屬於學院的律師事務所,替律師打雜、整理案卷。胡珈瑛便是其中一個。
披著一身破舊軍大衣的邋遢老人闖進律所時,她正在劉律師的辦公室拖地。老人破門而入,嚷嚷著輸了官司,一把將辦公桌上的電話摔到一旁,抬手掀翻了桌子。恰好是清明假期,律所內沒有律師上班,前臺和後勤的姑娘都神色惶遽地聚在門前,沒有人敢進屋幫忙。
「抱歉李先生,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現在劉律師……」
「理解個屁!理解還能輸了官司嗎?!」老人一腳踢開身邊的椅子,臉紅脖子粗地大吼大叫,胳膊一揮便又掃下櫃檯上的獎章和花盆,「什麼狗屁律師!說好了不會賠錢的,現在是怎樣?!錢都賠光了!」
花盆摔碎在胡珈瑛腳邊,濕潤的泥土撒了一地。
她立在滿室狼藉裡,背脊僵直地動了動垂在身側的手,平復住因緊張而紊亂的呼吸,嘴唇微掀,想要再說點什麼。
有人叩響了辦公室敞開的門板。
已到嘴邊的話被咽回肚子裡,她轉頭,對上一雙陌生的眼睛。
是個高高壯壯的年輕男人,穿著深色的警服,銅牆似的杵在門邊,警帽底下是張窄長而線條剛勁的臉。他一手握著門把,一手夾著一打資料,眸色深沉的眼睛隱在帽簷投下的陰影裡,直直地將目光投向她的眼睛,面色從容而威嚴,「要不要幫忙?」
或許是看清了他身上的警服,披著軍大衣的老人沒再怒氣衝天地發火,只惡狠狠地扶起椅子,一屁股坐下來,別過臉看向窗外。
餘光瞥見他不再動手,胡珈瑛悄悄鬆了口氣,搖搖頭對門邊的年輕男人解釋:「這位是我們的客戶,發生了一點小誤會,沒關係。」
「確定?」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她清黑的眼仁。
肯定地點頭,她道謝:「謝謝。」
對方頷首,口吻如他的表情一般平靜,「張教授託我交代你一些事,我在外面等你忙完。」
胡珈瑛一愣,而後瞭然。
「好。」她說。
等安撫好老人,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胡珈瑛把老人送到前臺的沙發坐下,才又回到走廊,找到了站在照片牆前的年輕男人。他身形筆直,不知何時摘下了警帽,把帽子隨意夾到臂彎裡,微仰著下巴審視最頂端的照片,臉上神情平淡,看不出任何情緒。
或許是聽到了腳步聲,他扭頭朝她看過來,棕褐色的眼睛撞上她的視線。
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