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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謝謝阿姨。」
門被推開,萬宇良立在門口,直勾勾地撞上許菡的目光。他還像昨天那樣,一身短袖短褲,胳肢窩裡夾著髒兮兮的足球,汗水將胸口的衣服浸濕了大片。
兩人對視一陣,他什麼也沒說,只把足球丟到角落,踱到辦公桌前,脫下書包坐到她對面,然後埋下腦袋翻出作業和文具盒。許菡看著他。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他的發頂和腦門。
男孩兒卻沒有搭理她。他攤開作業本,趴到桌邊,抓起筆寫作業。
良久,她重新低頭,計算剩下的應用題。
一缸水,用去二分之一和五桶,還剩百分之三十……
「你今天看那本書了嗎?」萬宇良突然開了腔。
許菡抬起眼皮,見他稍稍仰起了臉,灰黑的眼睛裡映出她小小的剪影。她想了想,點點頭。
「寫的是什麼?」他又問她。
「一個故事。」許菡說。
扁了扁嘴,萬宇良憋出一個乾巴巴的回答:「哦。」
說完就低下臉,繼續寫他的作業。
她也半垂腦袋,再看一遍剛才的題。
一缸水,用去二分之一和五桶,還剩百分之三十……
餘光瞥到男孩兒再次抬起刺蝟似的小腦袋,毫無徵兆地問道:「你為什麼要住我家?」
視線停在題目的最後一個標點那裡,許菡不抬頭,也不說話。
「不說算了。」他嘀咕一聲,又去瞧作業本,繃著臉,滿臉不高興。
兩條胳膊還搭在冰涼的桌面,她胸口抵著桌沿,隻字不語地盯住了自己握著鉛筆的手。
「我做壞事,」半晌,她才找回她的聲音,「是壞人。」
偷偷拿眼角瞄她,萬宇良垮下嘴角,學著大人的模樣,一面寫字一面開口:「你還小。」他說,「我爸爸說過,小孩子是要被保護的。」
「但我是壞人。」許菡的語氣木木的,就像她的表情。
男孩兒皺起眉頭瞪她一眼,「那你也是小孩子。」
兇巴巴的口吻,有意要嚇唬她。
許菡慢慢眨了眨眼,垂首看向演草紙,不再吭聲。
夜裡回到家,吳麗霞給她洗了頭髮。
浴室的燈燒壞了一盞,只剩下一個灰濛濛的燈泡,打亮昏暗的一角。許菡穿上新買的背心和褲衩,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張著光溜溜的腿,彎腰埋著頭,頭髮垂在盛滿熱水的臉盆裡。
吳麗霞用浸過水的毛巾打濕她的頭髮,「丫頭,你今天跟阿良說話了?」
細瘦的胳膊縮在胸前,許菡微微捏著拳頭,感覺到有水從頭髮裡滑下來,鑽進她的耳朵。
「以前我就告訴阿良,不要去跟虐待小動物的人玩。那種人不管是大人還是小孩子,都壞。」吳麗霞的手抓著她的頭皮,不輕不重,緩緩揉出泡沫,「可能天生就壞,也可能是摔壞了腦殼才變壞的。」
緘默地動了動腳趾,許菡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開裂的指甲瞧。
「至於你們啊……你們還小。可能會做錯事,也可能會做壞事。這沒什麼奇怪的。大人也有做錯事、做壞事的時候。有的是自願的,有的是被逼的。一句話說不清。」頭頂的聲音還在繼續。悶悶的,隔了一層帶著泡沫的水。
另一隻腳浮現在許菡眼前。穿著黑色的皮鞋,鞋底很硬。鞋尖踩在她手上,用力地碾。
她記得那隻腳。曾景元的腳。
「但是你們這麼小,很多時候沒法選,也不知道該怎麼選。」粗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摳弄她微癢的頭皮,吳麗霞放緩了語速,騰出一隻手來拎起水裡的毛巾,將溫熱的水淋上小姑娘堆滿了泡沫的腦袋,「所以你們做錯事或者做壞事了……其實都不怪你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