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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正扮成宮女,挑著一雙鳳眼,自得其樂的在席間看熱鬧吧。
……真再沒有人比他更胡鬧了。
…
承乾殿裡酒席也正當酣暢。
舞袖如雲,觥籌交錯。名士們賦詩唱詠,文章絢爛。
使者也不吝言辭,大肆吹捧皇帝龍行虎步,英武非常。又說江南物華天寶,鍾靈毓秀。再說自己適逢盛會,幸甚至哉。
皇帝微笑頷首,並不如何回應。
這時他身旁侍中悄悄上前奏稟,“太子中舍人劉霆求見。”
皇帝才沉吟片刻,還是先問,“太子又怎麼了?”
那個“又”字念得無奈,卻又有些期待。
侍中道:“仍在東宮。聽說陛下舉宴,太子命人撰文慶賀,特地遣中舍人進呈。”
皇帝臉上就浮現出笑意來,低聲道:“拿來朕看看。”
——皇帝是想,太子也該長大了。他很覺得這兒子是讓自己給寵壞了。他生母早亡,自小便在太后宮裡討生活,處處小心,事事算計。跟太子這麼大的時候,抬一抬眼皮就知道眼前人懷的是什麼心思。想要算計什麼人時,前途後路都顧慮得一清二楚,隱忍著幾年不發的情形也經歷過。但太子做的又是什麼事?
他並不指望太子能跟自己一樣深沉隱忍——他自己也是迫於無奈,很知道其中酸楚。這些年苦心經營,為的就是給兒子鋪平道路。
不過太子也該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不能做些什麼。又該怎麼做,不該怎麼做。
所以他就藉著賈麟一事發了脾氣。指望著他能反省,改一改作風。
也不是真不讓司馬煜出席。
書卷呈上來,皇帝翻開一看——構架中規中矩:先是浮比虛辭,誇讚盛會。繼而表示自己之前做了錯事,如今已深刻反省。最後再說不能參與盛會,他很遺憾並沉痛,懇請父皇開恩,就放他出來看看吧。
皇帝失笑。
他還以為司馬煜會走歪門邪道私下混進來,看來是知道收斂了。
便問道:“誰給他出的主意?”
中舍人便有些汗顏——太子沒讓人近前——便搪塞道,“王長史家的長公子與衛中書家的二公子在殿裡。”
皇帝頷首,不再說話。
早有人對太傅耳語一番,太傅抬頭望座上,見皇帝果然在看東宮呈上來的書卷。便規勸道,“逢此盛會,儲君不在,難免令人惶恐。”
皇帝微微一動。抬眼看看坐席上的琅琊王、會稽王、海陵王,默然無聲。片刻後,吩咐侍從:“讓太子過來吧……路上別忘了先去看看太后。”
謝漣望見上邊的動靜,只安靜的啜了口薄酒。
從開宴,崔琛那雙狼崽一般的灰眼睛,就沒有離開他身上。謝漣只做不知道,徹底無視。
坐他一旁的沈田子已經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悄悄側身跟謝漣搭話,“對面那個灰眼睛,長得像胡人的,是誰?”
謝漣道:“是清河崔家的嫡子。”
沈田子越發彆扭,“就是那個崔琛嗎?我聽說他母親是個鮮卑人。他從小就跟野狼廝混,十二三歲就殺過人。那眼神果然不良善之輩能有的。”
謝漣低頭抿酒,剋制笑意,“看著兇惡,卻未必禁打。”
沈田子不以為然,“我是不會跟這種人打交道的。”
一巡酒盡,歌舞換了新曲,宮女們也流雲般上前,給客人們更換杯盞。
兩個人的話便中斷了。
謝漣接了酒,掃了對面一眼。忽然覺得盧軒座前斟酒的宮女背影有些面熟。
——那宮女斟了酒並沒急著退到席後,反而捧起酒杯,奉給盧軒。那雙手白淨修長,指端並不曾嬌媚翹起,卻別有一種白玉般的清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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