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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八年的不見,土窯外的碾子臥成了青龍,磨子臥成了白虎,以為他已死在他鄉,他卻在某一天還掛著扁鼓拄著竹竿又回來了。走的時候是冬天,穿著草鞋,鞋殼裡塞墊了棉花,他說棉花是雲,他走雲,回來的時候是夏天,撐了一把傘,他說傘是日照。他永遠是一過中午就不進食了,只喝水,人問你怎麼只喝水呀,他說樹還不是隻喝水?他能把磨棍插在窯前,一場雨後磨棍就發了芽。給孝家唱陰歌時發生過棺材裡有嘎喇喇響,他就要逮個老鼠用黑手帕包裹了在棺材上繞一繞,再把老鼠在門前一扔,說:你走!死了就死了,把貧窮和疼痛都帶走!老鼠就飛起來變成了蝙蝠,棺材裡也便沒了響動。他到鎮街人家做客,人已經去了卻還要回土窯一趟,宣告:我回去取嘴呀!他偶爾要想起外地的朋友了,就把郵票貼在胸口。
關於唱師的傳說,玄乎得可以不信,但是,唱師就是神職,一輩子在陽界陰界往來,和死人活人打交道,不要說他講的要善待你見到的有酒窩的人,因為此人託生時寧願跳進冰湖裡火海里受盡煎熬,而不喝迷魂湯,堅持要來世上尋找過去的緣分,不要說他講的人死了其實是過了一道橋去了另一個家園,因為人是黃土和水做的,這另一個家園就在黃土和水的深處,家人會透過上墳、祭祀連同夢境仍可以保持聯絡。單就說塵世,他能講秦嶺裡的驛站棧道,響馬土匪,也懂得各處婚嫁喪葬衣食住行以及方言土語,各種飛禽走獸樹木花草的形狀、習性、聲音和顏色,甚至能詳細說出秦嶺裡最大人物匡三的家族史:匡三是從縣兵役局長到軍分割槽參謀長到省軍區政委再到大軍區司令,真正的西北王。匡三的大堂弟是先當的市長又到鄰省當的副省長。大堂弟的秘書也在山陰縣當了縣長。匡三的二堂弟當的是省司法廳長,媳婦是省婦聯主任。匡三的外甥是市公安局長,其妻侄是三臺縣武裝部長。匡三的老表是省民政廳長,其秘書是嶺寧縣交通局長,其妻哥是省政府副秘書長。匡三的三個秘書一個是市政協主席,一個是省農業廳長,一個是林業廳長。匡三大女兒當過市婦聯主席,又當過市人大副主任。大兒子先當過山陰縣工會主席,又到市裡當副市長,現在是省政協副主席。小兒子是市外貿局長,後是省電力公司董事長,其妻是對外文化促進會會長。小女兒是省教育廳副廳長,女婿是某某部隊的師長。匡三的大外孫在北京是一家大公司的經理,二外孫是南方某市市長。這個家族共出過十二位廳局級以上的幹部,尤其秦嶺裡十個縣,先後有八位在縣的五套班子裡任過職,而一百四十三個鄉鎮裡有七十六個鄉鎮的領導也都與匡家有關係。唱師講這些故事如數家珍,還用柴棍兒在地裡畫出複雜的人物關係圖,他就喝酒,從懷裡掏出個酒壺抿上一口了,說:還想知道些什麼嗎?他的酒壺一直有酒,不時就抿一口,你不能問酒完了嗎,一問就真的酒完了,再倒不出一滴來。他並不怪嗔,還說:二百年來秦嶺的天上地下,天地之間的任何事情,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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