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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地有四方,開云云有方向,開水水有波浪。老皮說:哎,哎,你這是唱陰歌哩麼。我說:我以前就是唱師。老皮說:你是唱師?!我繼續唱我的:九八七六五四三,說起遠古年代遠,鋪天蓋地全黑暗,無天無地更無山,無風無雲無水潭。黑暗到了混沌紀,天地何時有縫隙?先是無極生太極,再是太極生雙儀,雙儀可又生四象,四象還把八卦立。開天闢地胡亂唱,許多事情都忘光。我聽見老皮在叫我:哎,哎!我沒應他,我還是唱我的:忘了暫時放一放,歌師請神在上方。一請金木水火土,二請日月星三光。三請天上玉皇帝,四請四海老龍王。五請本縣城隍爺,六請雷公電娘娘。七請財神和灶公,八請山上八金剛。九請孝家眾宗祖,十請閻羅和地藏。各路諸神都請聽,引導亡者上天堂。等我唱著到了山下,我身邊已沒見了老皮,也沒見了馮蟹劉學仁和閆立本。再到了溪邊,公社的幹部和村人全走了,跟著我們採編組的人只剩下那個鼓手,我停止了唱。我問鼓手:我身後有影子嗎?他說:有影子。我說:這影子是墓生。鼓手嚇得臉色煞白,說:影子是墓生?!他狠力拿腳踩影子。我說:你回吧,他們都回去了你還送我?他說:你拿著我的鼓麼。
我回到了縣上,才兩天,我就不是秦嶺遊擊隊革命史採編組長了,甚至也不能再回縣文工團去工作。這一切都是老皮向上邊反映了我的結果。其實,這對我並沒有什麼,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做國家工作人員的料。徐副縣長把我叫去見他,他坐在輪椅上口齒不清地問我想到哪兒去當農民,我說我還是回正陽鎮吧。我就再次到了正陽鎮,但正陽鎮的人都不知道了我是誰。那天我去一戶人家討水喝,那家的媳婦說漿水解渴,從酸菜甕裡舀了一勺給了我,卻問:你從哪兒來的?我說:從路上來的。她說:到哪兒去呀?我說:腳到哪兒就去哪兒。她說:是要飯的?!炕上傳來一句:你是唱師嗎?哎呀就是唱師!我扭頭看了,炕上躺著一個老漢。這老漢認識我,我卻不認識他,他說他小時候見過我,他已經老了,癱在炕上了,問我怎麼還活著?我笑著說:罪孽沒受夠,閻王爺不讓死麼!我是活著,此後又是幾十年吧,我一直就待在正陽鎮,但我再沒唱過陰歌,正陽鎮上依然是生一茬死一茬,死了一茬再生一茬,也沒有哪個孝家請我去唱陰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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