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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進去了,回家把燈都熄了,雙手抱膝地專心看膠捲裡的影像。劇情進行地很快,你睜大了眼睛,還停留在女孩把騷擾她的繼父吼了一頓後離家出走的情節裡,膠捲就已經放映到了好多幀之後。你看著女孩躡手躡腳從藥妝店裡偷了盒棉條,就著長滿苔蘚的牆角就地換了,又走進一家內衣店想如法炮製來一條乾淨的換洗衣物。可——你屏住了呼吸——這次她就沒那麼好的運氣了,她被抓住了,警衛不容分說地把她押在保安室裡告訴她,這事兒是要叫警察來的。【1】
膠捲放完了。
所以你第二天又跑去找傑森導演,問後來呢?
導演先問你,你是怎麼想的?
導演仍然頂著他那密不透風的頭罩,明明是一絲視線都不會透出來的嚴密包裝,你卻覺得你的想法都被他完完全全地看透了。於是你老老實實說:
犯了錯就要認呀。但是…
但是?他這麼問。
你想到女孩那個糟心的繼父,和知道一切卻默不作聲的親生母親,一時間舌頭打了結,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導演也不為難你,用著他那被變聲器偽裝後的聲音告訴你:「後來,店裡的另一個顧客焦急地告訴保安,他的女兒不見了。保安自然是要陪顧客去查監控的,就顧不上阿麗莎了。」
阿麗莎當然是女孩的名字。
「那阿麗莎?」
「當然是跑了呀,她又不傻。」 導演架起他的大長腿擱在桌子上,「但是沒跑出去多久,就看到一個小女孩傻兮兮地站在路上。金髮,五六歲,手裡拎著個兔子娃娃。」
那個顧客也是這麼對保安形容他女兒的模樣的。
「於是她就把她送回去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一點多餘的形容詞都沒加。
你好像懂了什麼,又好像沒懂,但是導演把你送到了門口,說故事講完了,他要下班了。
傑森摘下了頭罩,雙手交叉靠在頭後往家走。他傑森·託德一天24個小時裡能有25個小時不高興,心裡的火總燒得他要騎上摩托在哥譚再轉一圈。
至於家裡那個?
他毫不客氣地把她身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拋——什麼溫柔懂事,那是裝給她同學教授看的,再後來又裝給蝙蝠俠看的。
這位性子裡就藏著一點嬌:看書看得眼睛疼了要他幫忙滴眼藥水,偏偏眼睛又總是在滴口湊近的時候就眯起來,也虧得他眼疾手快才能滿足這祖宗的需求;寫論文超字數了抓著頭髮刪減的時候連房門都不讓他進,天可憐見,他可一點兒聲音也沒發出來,就這還要嫌他,「擋著光了」又是什麼破理由。
這都還算好,別的還有什麼呢?多著呢,像是在家裡換了個新牆紙,他就得第一時間誇,不誇就往他碗裡多塞胡蘿蔔——她自己不愛吃就禍害他。
要是他沒在玄關的地墊上擦乾淨鞋底呢?那就嚴重了,起碼三個抱枕就能從客廳那兒飛過來。他是寧肯被砸也不肯還手的:開玩笑,不小心砸到吊燈那事情就更大條了。這就完了嗎?早著呢——她一句「你又忘了帶蔥回家!」就在那頭候著呢。
但這說來也是奇怪,被這麼說上一句,好像在外頭不管放倒了幾個不老實的惡棍,那團總是攪得他脾胃裡都在灼燒的火焰往往就這麼滅了,被放在火苗上炙烤的心也得以回到它該在的地方去。
——看吧,真要正兒八經說出來的話,總有點奇奇怪怪的矯情感覺。
所以他總是換個說法:這感覺對了。
踏進這扇門,一切的一切,就對了。
於是他有了閒心,把你的問題又咀嚼了一遍,為什麼會不高興?
埃斯梅總是說不高興就像是沙漏裡的一顆小石子。給它足夠的時間,它就能從沙子裡冒出頭,被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