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頁(第2/3 頁)
我同博爾希騎兵大尉和馬裡尤什金上校一起作過體格檢查,他們皺巴巴的暗黃色赤裸身體的慘相永遠留在我的眼前,那已經不是活人的肉體而是兩具乾屍。他們是在快進棺材前被捕的,從幾千公里以外把他們押到了莫斯科,這裡,在一九四五年,以最鄭重其事的方式對他們在一九一九年的反蘇維埃政權活動進行了偵查!
偵查和審判方面的不合理現象成堆,我們對這些已經看得很習慣了,以至不再去區別它們的等級。這個騎兵大尉和這個上校是沙俄軍隊的基幹軍人。當電報傳來訊息說在彼得格勒皇帝已被推翻的時候,他們兩人的年紀都已四十開外,他們在效忠沙皇的誓言下在軍隊裡已經服務了二十年,現在硬著頭皮(也許在心裡暗暗說:&ldo;滾蛋吧!垮臺吧!&rdo;)又向臨時政府宣了誓。此外沒有旁人要求他們向別的什麼方面宣誓效忠,因為軍隊都瓦解了。他們不喜歡當時那種撕肩章、殺軍官的秩序,他們自然要同其他軍官聯合起來為反對這種秩序而戰鬥,而紅軍自然也就要和他們打,並把他們趕到海里。但是在法律思想即使有些萌芽的國家裡,‐一有什麼理由去審判他們,何況還是過了四分之一世紀以後?(這期間他們一直當老百姓,馬裡尤什金直到被捕也沒做過什麼事,博爾希誠然是在奧地利的哥薩克輜重隊裡抓到的,但明明不是在武裝部隊裡,而是在輜重隊的老人和婦女中間。)
然而,在一九四五年在我們的司法中心,他們被控犯有;以顛覆工農蘇維埃政權為目的的行為;武裝侵入蘇維埃領土(就是說,當有人在彼得格勒把俄國宣佈為蘇維埃的時候,他們沒有立即離開這個國家);幫助國際資產階級(他們夢裡也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在各種反革命政府任職(就是在他們一生從屬的那些將軍手下任職)。第五十八條的所有這些分條(l、2、4、13)都是屬於一九二六年,即國內戰爭結束後的六七年才透過的刑法典的內容!(法律追溯效力的經典的和喪盡天良的範例)此外法典第二條指明,它只適用於在蘇俄領土上拘捕的公民。但是國家安全機關的鐵手從歐亞所有國家裡把十足的非公民一個個地揪了出來。關於時效我們就更不用說了:關於時效有一條靈活規定,即它不適用於第五十八條(&ldo;為什麼要算老帳呀?……&rdo;),時效只適用於那些消滅本國同胞比整個國內戰爭所消滅的多出許多倍的自己家裡培養的劊子手。
馬裡尤什金對過去的事情總算還記得清楚,關於從諾沃羅西斯克撤退的詳細情形還能說得出來。但博爾希好似又返回了童年,他天真地嘟嚷著說,他怎樣在盧賓卡慶祝了復活節:復活節前整整兩星期他只吃半份口糧,把另一半留下來,逐漸用新鮮的倒換發硬的。就這樣為了開齋他積蓄了七份口糧,於是復活節他就大吃了三天。
今天對他們起訴和審判‐‐絲毫不證明以往他們有什麼罪行。這僅是蘇維埃國家的復仇行為:為了他們在四分之一世紀以前曾反抗過共產主義,儘管從那時以來他們一直度著有家難歸的流亡者的坎坷生涯。
康斯坦丁&iddot;康斯坦丁諾維奇&iddot;亞謝維奇上校不同於這些流亡分子中的束手無策的木乃伊。對於他來說,國內戰爭結束後反布林什維主義的鬥爭顯然並沒有結束。他透過什麼進行鬥爭,在何處和如何進行‐‐他沒有講給我們聽。但是好像在監室他仍有繼續戰鬥的感覺。在我們大多數人腦子裡,概念混亂,視線模糊而歪曲,而他對周圍事物卻顯然有清楚明朗的觀點,由於具有明確的生活立場‐‐他的身體也經常保持著壯健、彈性、活力。他的年紀已在六十以上,腦袋完全禿了,不剩下一根頭髮,他熬過了偵查(像我們大家一樣正等待著判決),當然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