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第1/5 頁)
太夫人不會想到,畫中情形,是炤寧和父親一起看到的。
彼時她四歲,正是盛夏,最喜歡坐船在湖面上採摘蓮花,母親暈船,沒辦法陪她。父親看不得她失望的樣子,又擔心僕婦照顧不周,每日總是儘早回府,親自帶她泛舟湖上,陪她玩兒到遲暮時分。母親或是在湖邊笑盈盈地看著,或是在近湖的蘭園侍弄花草,偶爾會讓丫鬟把晚膳送到那裡,一家三口用完飯才回房。
那天在蘭園用飯,她吃飽之後乏了,倒頭就要睡。父親要抱她回房,她不肯,說這兒的風香香的,還很涼快。
父親寵溺地笑,“那就在這兒睡,爹爹陪著你,半夜醒了可不準找孃親。”
母親由著他們,獨自回房。
半夜她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嚷著找孃親。
父親拍拍她的臉,“我們寶兒是個小騙子,答應爹孃的事就沒做到過。”
她不管,賴皮地笑著,“爹爹抱。”
父親抱起她,用下巴上的胡茬扎她的小臉兒,“幸好防著你這一手,沒讓看門的婆子落鎖。”
她咯咯地笑了好一陣子。
出門時,父親見留在蘭園值夜的丫鬟睡眼朦朧,讓她們只管留下歇息,不必陪著折騰一趟。
去往花園月洞門的一路,她把臉擱在父親的肩頭打瞌睡。
過了一陣子,父親忽然停下了腳步,一動不動,抱著她的手臂都僵硬起來。
她起初以為發生了連父親都害怕的事,心裡慌得不行,轉頭順著父親的視線看過去。
月光下,竹林邊,薛管家抱著太夫人,後者像是受了委屈,語氣哽咽地訴說著什麼。
這一定是不對的,因為她感覺得出,父親很生氣。
父親生氣的時候,她不敢胡鬧說笑,只呆呆地看著那兩個犯錯的人。
隨後,父親板過她的臉,食指按在她唇上,示意她不要出聲。
她乖乖地點頭。
父親快步離開了那裡,因為武功高強,穿家常的鞋子走路沒有聲音,那兩個人不曾察覺。
出了月洞門,她才小聲向父親求證:“祖母和薛管家是不是做錯事了?”
父親想了一會兒,告訴她:“情有可原。”
“哦。”她懵懂地點頭。
父親柔聲叮囑:“寶兒,答應爹爹,剛才看到的事,不要告訴任何人。”
她看著神色掙扎的父親,問道:“如果告訴別人,爹爹會難過,是嗎?”
“是。”父親點頭。
她摟著父親的脖子保證道,“我不告訴別人,連孃親都不告訴。”眨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又強調,“這次不會騙爹爹,我不要你難過。”
“我知道,我相信。”
“可是……”她煩惱地拍了拍頭,“爹爹,我睡覺說不說夢話?”要是說夢話嚷出去可怎麼辦?
父親被她逗得笑了,“沒聽到過,放心吧。”
這件事她一直記得,從沒對任何人提過。長大之後想起來,並沒因此鄙視過太夫人。因為父親說過,那是情有可原。
太夫人讓炤寧心生嫌惡的原因,是這個人和父母年深日久的矛盾。
父親是次子,綿延子嗣開枝散葉不是他一定要擔負的責任。母親生她的時候難產,落了病根,父親就此斷了再添孩子的念頭。太夫人讓父親從長房或三房挑個孩子過繼到名下,父親不答應,她就轉頭對母親冷嘲熱諷。
邊關有戰事,父親請命出征。太夫人不認同,奚落道:“已經是戰功赫赫的人了,怎麼到現在都改不了愛出風頭這毛病?朝廷難道只有你一個會帶兵打仗?當我不知道麼,換了別人一樣能凱旋,只是用時長一些而已。軍需糧餉又不用你出,給別人個立功的機會能死人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