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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放雙目射出深邃的目光,望向陳掌櫃道:「陳掌櫃你怎麼說?」
那陳掌櫃只覺得芒刺在背,臉色蒼白,噤若寒蟬:「我……我……」
李放怒眉一沉,冷聲道:「去年西府已頒佈政令,凡是在襄陽城行商,不論出身籍貫,其財貨與人身安全皆受西府府軍保護,陳掌櫃故意損害他人貨物,更煽動眾人哄搶往來行商,是何居心啊?」
那陳掌櫃嚇得屁滾尿流,吞吞吐吐道:「王爺,自去年以來,這白掌櫃所營鹽鋪的價格就越來越高,今年更是達到了二百文一斗的高價。小人釀酒一月所得不過三百文錢,是以小人心生嫉恨。又因他是北梁之人,去年小人的幼弟參加西府軍,為北梁人所害,小人因此懷恨在心,今日見他運鹽進城,小人一時糊塗,衝撞了他的車馬。小人知道錯了,還望王爺開恩啊……」
卓小星坐在馬車之中,見到李放輕輕擰起眉頭,露出愁容。此事,表面上看起來雖是這陳掌櫃的過錯,違反王府政令,只需要嚴懲這位陳掌櫃便可殺一儆百。實則是南北戰亂多年背景之下,南北民眾已經逐漸積累起來的仇恨。畢竟,九年了,襄陽作為邊境一帶,誰家又沒有幾個沾親帶故的親友死於北梁軍的刀劍之下呢?
今日若是李放嚴懲了陳掌櫃,勢必會激起襄陽民眾對北梁商賈的仇恨。更何況,陳掌櫃那位幼弟,亦是為西府軍徵戰而捐軀。如此處置,未免寒了襄陽軍民的心。可是如若不處置,西府政令便形同虛設。卓小星眉頭輕皺,李放又該如何處置這次的事情呢?
不光是卓小星,周圍的民眾無不屏住聲息,等著竟陵王的決斷。
「今日之事,其罪在我。」良久,才聽到李放的聲音再次響起。
卓小星大吃一驚,卻見圍觀的群眾紛紛面露異色。有的甚至小聲嘀咕道:「這和王爺有什麼關係?」
李放的聲音彷彿被月色浸濕一般低沉:「我受封竟陵王,執掌西府數年以來,不僅未能讓荊襄軍民安居樂業,竟連食鹽也吃不起,竟到了需要搶劫往來行商的地步。其過一也。」
「徵戰連年,累無辜軍士沙場慘死,裹屍而還,使父失其子,兄失其弟,其過二也。」他言辭懇切,神情哀痛。讓人聽了,亦覺悲從心來。
卓小星心中哀嘆一聲,如斯亂世,就算你竟陵王天縱之才,又能如之奈何。一路以來,從北到南,她走過的許多地方,到處是餓殍遍地,白骨露野。除了地處偏僻的西蜀,襄陽已經算很不錯了。
許是這氣氛有些不對,又或者李放在襄陽城素來名聲不錯,早有人大聲喊道:「這不是王爺的過錯,若不是王爺,說不定襄陽早就落入北梁之手了。」
「對對對,小人去過北邊,那才叫一個慘字。我們襄陽能有如今的安定,都是因為王爺的庇護。」
那陳掌櫃亦小聲囁喏道:「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兄弟是為國捐軀,並非王爺的過錯……」
李放抬起頭,遙望天邊星斗:「想如今北地居民,與我南人原為同族的姊妹兄弟。只可惜因為叛亂而彼此分割。是李放無能,不能使南北復歸一統,姊妹兄弟復歸一家,反而使兄弟成寇讎,彼此相爭鬥,其過三也。我身負其罪,便該受懲——」他聲音悲慨,彷如壯士拂劍,浩然彌哀,卻在人人心中激起一股慷慨悲憤之心。為何本為同族,卻只因南北之分要鬥得你死我活?為何竟陵王如此卓絕人物,卻始終無法北進中原?為何竟陵王要將過錯推到自己頭上?做錯事的,明明是他們這些不分青紅皂白的起鬨者啊。
那些哄搶食鹽的人心中頓起羞慚之心,紛紛將哄搶的食鹽放了回去,那陳掌櫃更是無地自容,湧下熱淚,大聲道:「不是這樣的,王爺,都是小人眼皮子淺,見利忘義。王爺乃是我們襄陽城的支柱,萬萬不可因為小人的過失怪罪於自己。王爺,小